去时雪满天山路

「他有今日这一切都是靠我，我有意只让他当个小官，也没把自己的人脉分享给他。不说情分，只要他还想往上爬，就得继续哄着我。」

声名最显赫时，她常与怀英侯夫人来往。

侯夫人膝下有一独子顾流风，天生患有离魂症，时不时惊厥抽搐。

我娘亲一手针法出神入化，几次治疗之后，此子大为好转。

怀英侯全家都十分感谢娘亲，我每每陪娘亲上门时，侯夫人都会送上礼物，拉着我夸了又夸。

他家后院有一架秋千，正对湖面。

每逢夏日，满池菡萏接天连叶。

我常坐在那里，等娘亲为房内世子治病。

那日世子换了新婢女，没见过这种阵仗，让发病的世子挣脱跑了出来。

门口便是荷塘，侯夫人和娘亲生怕出事，急得风仪全无跑出来。

衣带散了，发髻乱了。

看见的只是顾流风趴在我腿上，随着秋千微微晃动，沉沉睡去的场景。

侯夫人一下便乐了，睨着娘亲笑道，「真是命中注定！」

娘亲脸上看不出什么，那次施针后，好久都没带我上门。

再见面时，顾流风眼神清澈，与常人无异。

见到我，他一溜烟跑走。

不多时又登登跑来，塞给我一支银钏，上面是层叠不穷的荷花纹样。

「这是这次母亲为阿雪备的礼！」

他不知何时记住了我的名讳。

侯夫人想笑不敢笑，只是轻轻道，「是吗？原是我送给阿雪的礼物忘在了流风这里。」

娘亲脸色不太好，又无法发作，回府之后便没收了我的银钏。

但好了病的顾流风突开七窍，总有办法在各种宴会上与我偶遇。

春日赏花，夏日采菱，秋日观枫，冬日踏雪。

娘亲发现后便开始不带我出门，顾流风就将外袍裹上石头丢过我的院墙。

我展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墨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我反面写上大字三个「登徒子」，丢回去，悄悄红了脸。

他连丢多日，每次都有小礼物。

那时正是春日，他若出去跑马，便为我带一支野花。若出去踏青，便为我带个风筝。

若什么都没干，就为我带一份最爱的青团。

我心中喜悦，连禁闭也不觉得无聊。

后来有一日他没来，我从白天等到黑夜。

月上中天，我凝眸望月，竟然发现自己无比想他。

「阿雪！」

墙外传来窸窣声，又是他的外袍，包裹着那枚银钏。

「今日祝夫人为我复诊，我好话说尽，让她把东西还我了！」

银钏上还沾着少年温热的体温，银辉满荡，漾着的全是赤子诚心。

夜里杏花扑簌似雪，月华如练，少女心事光明坦荡，落笔在绢帕。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墙边爆发出顾流风压抑的惊呼，他反复叫喊着我的名字，「阿雪！阿雪！」

爱之切切，闻之可感。

时至今日，那夜的杏花仍盘旋落在我心口。

爱情的诺言真可怕，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真的谎话。

我用力按住心口，有绵延疼痛传来。

3.

认识到这一点，是父亲将渔女和私生女带入府中，坚持纳她为妾的时候。

娘亲成了京城的笑话，她抛头露脸嫁了个蠢货，有眼不识金镶玉。

父亲放任妾室污蔑娘亲，

脱了她的裙衫当院杖责，娘亲自此一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