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纹暗河

槐树种，转头对夯土的伙计们喊："等这树开花，咱们的堤坝就能扛住百年一遇的洪水！"

三年后的芒种，清河村的田垄上泛起一层诡异的银白。林大山蹲下身，指尖捻起搓盐粒似的结晶，对着日头眯起眼睛。分洪渠确实挡住了去年的秋汛，可被反复冲刷的盐碱滩像块溃烂的疮疤，正在吞噬周边良田。

"爹！"十四岁的小满赤脚奔来，裤脚沾着泥浆，怀里却抱着本《地质勘探基础》。这是她用三十斤菱角跟镇上收破烂的老刘头换的，书页间还夹着半片风干的槐叶。

晒谷场新砌的青石板上，堆满蔫头耷脑的稻秧。王奶奶用豁口的搪瓷缸舀着井水，浑浊液体浇在秧根上立刻泛起白沫。"作孽啊，这地怕是遭了天谴。"老人颤抖的声音让几个后生别过头去——他们刚从南方打工回来，腕上的电子表闪着城里人才有的冷光。

暗夜里的柴油机轰鸣惊醒整个村庄。林大山抄起铁锹冲进月光，看见三台挖掘机正在撕扯防洪林。开发商赵金宝的鳄鱼皮鞋踩在宋代镇水兽残碑上，烟头明灭间露出金牙："林村长，盐碱地种不出粮食，我这可是帮乡亲们解脱。"

小满突然从芦苇丛钻出来，举着玻璃瓶高喊："地下有水！我测了导电率！"众人愣神间，女孩将瓶中泥沙倾倒在地图残卷上。泛黄的宣纸显出水脉纹路，竟与老槐树的根系走向重合。

月光在青铜罗盘上淌成一道银河。小满跪坐在祠堂的青砖地上，面前摊开的地图残片泛着槐花特有的青涩气息。父亲磨刀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刀刃刮过磨石的声音像极了夏夜里啃噬稻根的蝼蛄。

"导电率0.8S/m。"女孩用铅笔在田字格本上记下最新数据，这是她用学校化学课换来的电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