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男丁不多,弟妹与嫡母不会武,想着多留些人在家中看护,故而未带小厮,亦是父母应允了的。
“谁知周公子竟伙同外男,想要害小女这个未婚妻。婚事本由家中祖父说定,小女本着孝道,哪怕周公子高中状元当天就说要娶平妻,小女亦不曾反悔。
“未曾想这位状元郎竟是如此狠毒行事,小女此行唯告知父母,也不知是谁向他透露小女行踪,竟是差些让小女的两个柔弱的丫鬟受辱。”
城中之人大多知道王氏是她的后母,钟离牧的续弦,她扯上这一句,也是想将来或许这些人能将事情传入城中,那王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第十章
她说着,抹起了眼泪,像前几日在家中那般。零星几个路人听闻自然是忿忿不平,但多为城外的行脚生意人,也大多不愿掺和达官贵人们的事,只是听个热闹,回家好多件可说的是而已。
但行脚之人来来往往,这消息说不准哪天就传到了城中贵人的耳朵里,助她一臂之力。
书生听到“柔弱的丫鬟”这里,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忙用袖子掩住了脸。
说完这些,钟离墨染又调转了头,对周成元道:“钟离墨染无福,配不起万里挑一的状元郎。还请公子信守承诺,你我婚事告吹,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只要公子日后不加为难,今日之事我便不会上告。婚约焚毁,小女自会去祖父份上磕头告罪。从此公子还做那人上人,尚书女婿,侯门贵子,高官人臣,只愿今日之后我二人再不相见。”
说完,她行礼拜别,虽然纱巾蒙面,但仍能看出她愤怒与悲痛,甚至眼泪开始往下滴,直到周成元和看热闹的人都走远。
“姑娘,人走远了,收一收吧。”山桃打趣道,“这帮无赖咱们如何处置?”
“你们看着,量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咱们不是还带了一匹快马,我骑马去找外祖父和舅舅差人送去府衙。”
说完她又走向书生:“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她行的是叉手礼,十分谦卑,也显示出了真心道谢,让书童小厮们也另眼相看。都城中的贵族姑娘,要么唯唯诺诺,不敢见人,要么就是眼高于顶。且女子出门大多行事极为谨慎,生怕惹到什么糟心事,传出去家中父母长辈苛责,婚事也不好说和。
她倒是磊落,大大方方接受帮助,也恭恭敬敬行礼相谢。且看着刚才把人踹翻的那几步,怕也是有些身手的。
“拿去吧,某这些日子都在都城,且还有些人手,若是方才那位状元郎反悔,某愿出面作证,只要姑娘差人拿着这信物去吴王府,便会有人知晓。”
书生拿着一枚府令,递给她,但她未敢接下。
“吴王府,您是……?吴王殿下?”
他笑了,没有说话。
“快过来,给殿下行礼。”
她招呼两个丫鬟,欲要跪下问安,却被阻止。吴王祁不周,当今圣上第五子,生母玄妃,分封江南六郡,建分封国吴国,两三年前就出了都城,常住在吴国都城建水。
一般皇子分封出都城,就意味着与皇位再无缘分。且听闻吴王自幼体弱,不宜操劳,玄妃娘娘原本受宠,但将晋升贵妃的机会主动让了出去,吴王当年也是主动请旨离开。
祁不周在大臣间的风评极好,为人冷静和善,虽不愿显露,但仍能看出不凡的才能。当年江南遇水患,水急且猛,百年不遇,愁坏了尚书水部郎。最后是祁不周请命南下,带着善工事的官员疏通支流运河,才平了隐患。
也就是在那次以后,他大约是操劳过度,旧疾更甚,母子俩也拒绝了权势上升,否则吴王如今该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听闻今上当年也是再三权衡,忍痛放走了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而储君也是至今未定,几位皇子暗中已起争夺。
第十一章
“不必了,人多眼杂。本王此次也是低调回到都城,不想太过张扬。姑娘只需知晓若有难处,本王可以出面作证便好。”
他伸出手虚扶了一下钟离墨染,男女有别,不好真的去扶,哪怕除了这茶寮的店家无人看见,也不能冒险坏了姑娘名声。
钟离墨染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与传闻中那个空有美貌的钟离家嫡长女似有不同,祁不周觉得,那传闻大概也是继母的手笔。
他留了两个小厮在茶寮帮忙,也起身离开。年关将至,他也要回来拜见父皇母妃,当然还有皇后与贵妃。这两人都有皇子在手,从前对他虎视眈眈,若非他与母妃自断臂膀,恐怕明里暗里要闹出不少幺蛾子来。
祁不周还有重要情报需要与父皇商讨,若父皇首肯,他也恐要远征。他那几个兄弟,愿意出征且有那个才能的,属实难找。朝中大将军年迈,其次便是钟离牧这个二品武威将军。只是如今看来,钟离牧治家尚且没有手段,让自己的女儿遭受平妻屈辱,长途征战恐也难当大用。
“你若想去,为娘自然是不拦着。只是你我母子所做一切皆为保全将来的安宁日子,你也意不在大位。不如找个你看得惯的,一同去吧。只是为你父皇的大业着想,不要心思叵测的无能之人遂了意便好。若是得胜归来,功劳分他一大半,咱们还能安生,江山也后继有人,咱们母子也不负你父皇疼爱一场。”
玄妃拿着剪刀,亲自修剪着一盆腊梅。当年她是江湖门派玄岭门掌门之女,所以她与今上成婚无关政治联姻,只是互相爱慕。那时他已有一房正妻一房侧室,甚至还有妾室,皆为那时的皇帝为他定下的高官之女,并无太多感情。
玄妃嫁于他,是整个门派都反对的事情,可当时年轻,她不惜与玄岭众人切断了来往。为追求与爱人相守是真,自然为了保护他们也是真,嫁给储君,对母家来说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灭门。
但她多年未改江湖人不愿争抢的性子,能坐到妃位也是今上为她争取到了侧室的位置,夫君一登基,她便是玄妃。初入宫时不曾设有贵妃,除了皇后,就是她与同为侧室的三皇子生母,如今的林贵妃。
林贵妃生性要强,不甘人后。当年宗亲与重臣提议封一个贵妃,大多是想让她的儿子地位更高一些,将来加以重用更有凭据。有皇后健在者素来无皇贵妃,所以贵妃已是皇后以外的最高位。
无奈她母子儿人均志不在此,她便禀明了圣上,自己不愿升位份,而祁不周也以身体需要离都城静养为由,请了旨意分封为王。皇后与林贵妃本就对他们母子获宠不满,若是让她们俩统一了战线,他们就没有安生日子了。倒不是怕斗不过,而是不想身心俱疲困于这四方的皇宫。
皇帝到底是舍不得他,将江南六郡封给他。他因当年治水,在那一带还有些声望,去了不至于要重新聚拢民心,还要分心对付偶尔几个狡诈的地方官。皇帝自然是信自己儿子有那个能力,只是不愿他多操劳。
病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既然高位非他们母子所求,皇帝就只能给出自己能给的所有,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大抵就是如此。
第十二章
钟离墨染从兰家带了人,谢过吴王府的小厮,让兰家人把六个地痞带去了府衙。她也猜得到,大约不会这么顺利审出她的后母。地痞蹲大牢或许是常有的事,至少不危及性命,但出卖了二品将军的家眷,可能就是被灭口的大事。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年月大多数底层人,大概也只能想到这一层。
至于她的后母又为何通知了周成元,她也不关心了,大约一丘之貉,想法有时差不多。后母想毁了她是真,却也怕万一暴露,得罪了看似将来官运亨通的状元郎。让周成元同流合污,哪怕被供出来,只要他们的婚事还在,便不会有人想闹大。
而她能与文官家的嫡女比拼之下,还保得住正妻之位,一来是周成元在乎名声,二来也不乏她的外祖兰家在读书人中的声望所致。
虽说今上治理之下,文官武官之间的悬殊差别已经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