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不知走了多久,才突然想起,我得打车过去。
这里离机场太远了,走不到的。
脑子里浑噩得厉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南市。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我打开电脑,写了一份辞职信,打算等天亮就去找院长办离职。
手机响了一下,宋淮发了信息进来:
「赵院长说你请了半月的假,你到底怎么了?
「再不回消息,我只能报警了。」
我才发现,从昨天傍晚开始,他就接连给我打了许多次电话,发了很多信息。
我手机开了静音,加上精神恍惚,根本没有注意到。
宋淮月初去了外地律所出差,昨天才回来。
我赶紧回了电话过去。
那边不放心,刨根究底问了老半天。
我没敢提自己的病,只随便编了点理由,蒙混了过去。
那边将信将疑:「林栀,如果遇到了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挂了电话,我忍着鼻酸,呆呆看向那份辞职信。
最终还是伸手,将纸张撕碎。
我突然想起,我还欠了宋淮一笔钱。
五万块,不多不少。
他自己也过得困难,我临死前,应该还给他。
学校离期末,只剩下半个多月。
等这学期结束,我应该能拿到大概三万的年终奖。
加上这月底,我会带学生去参加国内医学实验竞赛,拿奖的概率不低。
还有下月的工资,全算下来,差不多也够还宋淮了。
我摸了摸有些无力的小腿。
半个多月,应该也能撑得住吧?
5
第二天,我照样回了学校上班。
却在上完上午的一节大课后,我看到林奕,出现在了教室门外。
他身旁跟着校领导,蹙眉看向讲台上的我。
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一瞬甚至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明明昨天,他都还在千里之外的海城。
校领导示意我过去,再是林奕语带讽刺地问我:
「你要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我没听明白他的话。
直到他朝教室里看了一眼,随即一个女学生跑了出来,叫了他一声「哥」。
我才反应过来,林奕养母的女儿,他的新妹妹,就是我的学生温瑶瑶。
世上的巧合总是这样多。
难怪我昨天去海城找他,听到那道女声,感觉似乎有点耳熟。
我淡声解释:「我事先并不清楚这个……」
林奕显然没有耐心,径直打断了我的话:「你离职吧。」
我愣了一下,险些被气笑:「凭什么?」
林奕居高临下看向我,姿态高傲,似乎连一个眼神也是施舍:
「凭我信不过你。
「无论是你的人品,还是你的教书能力。
「我不愿将我的妹妹,放到你这样的人手下。」
你这样的人……
我努力压住心口钝痛,抬眸直视他的目光:「我拒绝。」
林奕轻轻笑了一声:「那我带瑶瑶转学也行。
「捐给贵校的实验大楼,和相关研究器材。
「正好捐赠合同还没签,不如转赠给新的院校。」
校领导立马急声插话:「您跟林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谈。」
林奕示意温瑶瑶回教室,再看向校领导:
「商谈就不必了,我不想跟这位林老师说话。
「三天之内,她走不走,告诉我结果就行。」
说完,他径直回身离开。
校领导神情不解。
但还是出声安抚我:「林老师不必担心,我们校方不会无故辞退任何一个老师。
「实在不行,捐赠可以放弃。」
话虽这样说,但那样大一笔捐赠被撤回,对校方的影响不可能小。
我看向林奕离开的背影,心一横,还是追了上去。
手心攥得生疼,我拽住他的手臂,再挡住了他的去路。
到嘴边的一声「哥」,因为理智硬生生改了口。
「林奕,你不能这样。」
林奕低眸看向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他唇角勾起讽刺:「我为什么不能?」
6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缓情绪再开口:
「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不必这样。」
「好好说?」林奕「噗嗤」笑出了声:「林老师,你在说什么笑话?」
从前他总会温和地叫我一声「栀栀」。
无奈的,或是纵容的宠溺的。
如今一声阴阳怪气的「林老师」里,只剩下无尽的嘲弄和厌恶。
林奕抬手,抚开我拽住他手臂的那只手。
再蹙眉用力拍了拍被我拽过的衣袖,像是要拍掉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随即他才再看向我,继续开口:
「因为婚内出轨的爸爸有钱。
「而执意要在爸妈离婚时,选择爸爸,哪怕爸爸用权势逼妈妈净身出户。
「为了一条限量版的手链,就可以丢弃掉妈妈和哥哥。
「甚至连生母临死时的最后一面,都不愿去见的人。
「七年不曾回家,不曾给生母上一炷香的人。」
他声线微顿,蓄满嘲讽的眼底,慢慢染上了颤栗的浓烈的恨意。
「这样的一个人,要不你教教我,应该怎样和她好好说话?」
像是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弯了我的脊背。
我抬不起头来,许久,也只很轻地开口:
「许多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林奕带着笑的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再次响起:
「哦是吗?你有多少的苦衷和委屈,不如都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我张嘴,却又想起了自己的病。
事到如今,真相说出来除了让林奕在我死的时候,难过一些,还能有什么意义?
与其这样,或许,还不如让他就一直恨我。
林奕声线里,带上了报复的快意:
「终于舍得来找我。
「为了这么一份几千块月薪的工作,都能来跟我低头。
「不就是因为,林昌明坐牢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林昌明,是我跟林奕的爸爸。
因为经融犯罪,数罪并罚,被判了无期。
名下财产全部被拍卖,还是资不抵债。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就当做,是这样吧。」
如他所说,等我真死了的时候,也不必再通知他。
就这样,也挺好的。
我不想再听到他更多指责谩骂的话。
回身,要离开这里。
手腕却猝不及防被林奕拽住,他似是有些恼怒:
「怎么,自己也编不下去了?」
7
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肢体熟悉的无力感,再次传来。
回身刚走了一步,眼前眩晕,脚步虚浮,人就突然栽倒到了地上。
几乎不可能有成年人,好端端地突然摔倒。
所以我的模样,实在显得太过虚假。
意料之中的,林奕漠然看着倒在地上的我,嗤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不见,别的本事没见长,装病卖惨倒是厉害不少。」
或许,他本来还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但因为被我这模样恶心到,彻底失去了跟我多说一个字的兴趣。
他径直走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