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被裴家惯坏了,很不懂礼貌,对我更是习惯了大呼小叫。
我也曾试图管教过他。
但他三岁开始,就再也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裴家瞧不上我一个哑巴带孩子。
裴安安更是对我语气憎恶:「我只是说话大声了一些而已。
「我们家里有的是钱,谁敢说我的不是!
「难道要我像你一样,做个胆小没用的哑巴吗!」
我渐渐也就觉得厌倦了。
想想裴家也确实有娇惯他一辈子的能力,他不愿听我的,就随他去吧。
我不再管他,无视他对我的轻视和责骂。
也开始慢慢地,感觉不怎么爱他了。
那边还在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赶紧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好多天没吃到糖醋小排了!
「也没人提醒爸爸吃胃药,他胃疼了好多次!
「你再不回来照顾我们,我们就真的生气了!」
大概这几年里,我在他心里的形象。
渐渐由「妈妈」,变成了理所应当伺候他们的保姆。
我说不出话,感到疲惫也有些不想回信息了。
干脆直接挂了电话,再拉黑了这个号码。
想到裴安安任性惯了的性子,或许会再换号码来指责我。
我索性再开了陌生来电拦截。
世界终于清净,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发现我对于裴野父子的情感,好像更多的,只剩下了不耐。
8
我的工作照样继续。
导游范围从这座小海岛,渐渐扩散到了附近的沿海城市。
也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开办一家残疾人旅行社。
定向服务于聋哑人、盲人及有腿部残疾之类的特殊人群。
我希望,他们可以不再因担心歧视和生活不便,而害怕旅游。
姐姐餐馆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我们攒下了一些钱,再加上之前的积蓄,另外首付了一套房子。
至于我爸留下的那套旧房子,则被卖了出去,那里只会让我们,想起那些并不愉快的过往。
那个男人,并不曾善待过我们。
他生前在外面养了女人和孩子,几乎所有的钱,都塞给了那对母子。
我和姐姐读书生活的钱,就靠着助学金和奖学金,加上村里的补助。
拼拼凑凑,勉强度日。
甚至他临死前,都不忘转移了全部财产。
只有所有负债,和那套没人买的破旧房子,他留给了我们姐妹俩。
病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时,他恶狠狠地跟我们姐妹说:
「你们也别怨我。
「要怨就怨,你们投胎到了那个坏女人的肚子里。」
他年轻时受父母之命,不敢反抗,娶了我母亲。
婚后再将所有的怨恨不甘,发泄到了温顺软弱的母亲身上。
再在母亲死后,发泄到我们姐妹俩身上。
那天姐姐平静听他说完那些话,再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病房。
姐姐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姐姐会照顾你。」
我们没有看着那个男人,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给他操办葬礼。
转眼,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新买的房子是精装房,面积不到八十平。
很小,却温馨。
是我和姐姐第一次拥有的,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我感到无比的雀跃。
姐姐下厨,做了很大一桌子菜,又开了红酒。
虽然我们俩吃不完。
但她说,乔迁新居,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
我收拾餐桌,又点了蜡烛。
姐姐无奈笑话我:「哪有跟自己姐姐吃烛光晚餐的?」
我忍不住有点脸红,但还是没有灭掉蜡烛。
姐姐话音刚落,外面门铃声响起。
我以为是今天打过招呼的隔壁邻居。
打开门,却突兀对上了裴野的目光。
我愣了一下。
他从前面容向来桀骜,如今却显得实在憔悴,眼底都有些乌青了。
右手甚至还杵着拐杖,看模样是腿受了伤。
这幅模样实在凄惨了些,太不像他。
我一瞬还以为,我认错了人。
直到再看到他左手边,站着的裴安安。
和他身后不远处,局促而沉默的裴一。
9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这么大阵仗,却没再让我内心有多少波澜。
我甚至还下意识,有些好奇地看向裴一身后,看裴在洲是不是也来了。
但并没有。
那个男人,大概是真的丝毫不在意,姐姐的去留。
门外的三个人都没说话,面容是相同的不安无措,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们三个,都是从未向我或者我姐姐,低头说过好话的。
我看了他们一会,再伸手要关门。
里面的饭菜都快凉了,凉了就可惜了姐姐的厨艺。
裴野却突然开了口,有些别扭地低声道:「裴安安,说话。」
裴安安抬头看向我。
男孩神色间散去了一贯的嚣张跋扈,第一次露出惶恐而紧张的模样:「对……对不起。」
裴野又低斥道:「叫人!」
裴安安肩膀一哆嗦,低下了头盯着自己鞋尖,低若蚊蝇地叫了一声:「妈妈。」
他太久没这样叫过我了。
我甚至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叫谁。
裴野又伸手,将他朝前拽了一把,似乎是想将孩子推到我面前来。
他自己放不下身段,来跟我说半句好话。
就拉着无力反抗的孩子,来跟我认错道歉。
我立马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裴安安朝我伸过来的手。
再蹙眉,朝我姐姐做手语:「帮我问裴野他,想做什么?」
姐姐要复述我的话。
裴野眼底露出挫败的神情来,赶在姐姐说话前,先开了口:
「你不用这样。
「林柚,我们都在一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