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80年代的农村,那是一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虽家境贫寒,但幸运的是,小时候未曾遭受过饥饿的折磨。高中毕业后,我便告别了学校生活,踏入社会。
在农村老家,我干了两年农活。那些日子里,每日迎着晨曦下地,披着晚霞而归,身体上的劳累自不必说,然而收获的报酬却少得可怜。2000年春节前夕,同村一位大我几岁的姑娘,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光亮,她告诉我可以带我出去打工。怀揣着母亲卖猪得来的三百元,我心中既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又夹杂着离别的不舍与对未知的担忧,踏上了前往广州的火车。
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火车上拥挤不堪的人群,形形色色的各地方言,还有那满是水泥建筑的城市,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新奇,同时又有着深深的恐惧。尤其是到达广州车站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一片嘈杂的海洋。与此同时,防骗、防抢、防盗的警示牌随处可见,街边协警手持长木棍来回走动,这一切都透露着城市的复杂与危险。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双城记》中的话:“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来到工厂后,第一件事便是办理暂住证。在那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暂住证就如同没有依靠的浮萍,随时可能遭遇未知的危险,说不定哪天出门就再也回不来了。一切安排妥当后,我惊讶地发现身上只剩下四十多块钱了。
我的工作是牛仔裤的水磨工。这是一份极其耗费体力的工作,一天工作下来,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沉重得都抬不起来。吃饭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只能埋头把嘴凑近碗边,用筷子无精打采地往嘴里划拉饭菜。就算是这样辛苦的工作,工资也少得可怜。学徒工时每月只有三百元,试用工也仅仅五百元,要等几个月后做了计件工才能多挣点。而且即使计件,如果不加班的话,收入依然微薄。厂里有食堂和集体宿舍,但这些都需要从工资里扣除费用,其他的生活开销就更不用说了,每个月能省下的钱寥寥无几。
干了一个多月后,我逐渐适应了一些,但内心也越来越清楚,这样的工作不是我能长久从事的。所幸快到夏天的时候,工厂生意不好,经常放假。此时,我已经存了几百块钱,于是趁着空闲时间跑到市区里找工作。
找工作的过程充满了艰辛与骗局。各种各样的招工骗局让人防不胜防。起初,我不懂其中的门道,吃了一两次亏。但是吃一堑长一智,慢慢地我也开始熟悉一些套路。后来,在一个还算正规的中介那里交了八十元后,经过几次奔波,终于找到了一份药品销售的工作。其实所谓的药品,不过是保健品,只是打着药品的旗号在销售,这在当时也算是行业内的潜规则了。
刚进入公司,试用期、学习期等过程一个都少不了,一切又得从头开始。这里的工作非常繁杂,所谓的销售工作,实际上什么事都要干。从搬货、送货对单,到制作广告牌、派发传单、准备促销活动,甚至还要做主持等。不过当时我年轻,精力充沛,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积极去做,至于干得好坏,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公司包住,我们住在城中村的农民自建出租房里,都是单间,每个单间住着五六个人,一层楼只有一个厕所。忙碌了一天之后,躺在公司宿舍的铁架双层床上,看着雅典奥运会的比赛节目,心中充满了惬意。在那个时候,我在工作中逐渐上手,到天气转凉的时候,我的工资能拿到七八百元左右,有一个月销量较好,甚至拿到了一千元。当我春节回到老家时,心中满是风光之感。对于一个来自山村的我来说,不依靠体力劳动就能挣到不比别人少的钱,这在村子里已经是非常能干的表现了。
然而,正是这种风光给我带来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经历。初几的时候,一位邻县很少往来的亲戚来拜年,他还带着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儿,是我的表妹,名叫小筝。吃饭的时候,大家喝酒聊天,父亲谈及我在广州打工的事情,脸上不免有些得意。小筝听了我在广州的情况后,显得很兴奋,她渴望我也带她去广州闯荡。她的父母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既想让女儿出去见见世面,又有些担心女儿在外面吃亏,现在有我这个信得过的人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于是他们也在一旁极力夸赞我能干,希望能促成这件事。几个月后,小筝跟随我来到了广州开始工作。
小筝刚开始做这份工作时很不适应,她的脚经常喊痛。毕竟这是一个新的环境,一切都需要重新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