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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歆可梳理她的头发时，他都能看到镜子里的恶魔。
从他记事起，他们就一直住在这套公寓里。只有他和浩珉。有时，他们的孩子会来探望。其他时候，浩珉会开车送他们去商店。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呆在自己的公寓里。
他第一次看到站在浩珉身后的恶魔是......天哪，他不记得那是多久前的事了。但它一直站在她的肩膀后面，离她只有几米远。它有......黑发？当然，还有红眼睛。毕竟，那是个恶魔。歆可没有看到。她只是用梳子梳理着她美丽的银灰色头发。唰。唰。唰。
“浩珉。浩珉！你后面有个东西。
他盯着镜子。“歆可，那里什么都没有。你感觉还好吗？
他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他看向她的身后。什么都没有。他环顾四周，眼睛四处扫视。但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有他的牙刷—准备好供他使用的薄荷味的牙膏—和他的妻子。他美丽的妻子。
他亲吻了她的后颈。当他的嘴唇拂过她布满皱纹的皮肤时，她像个女学生一样咯咯地笑着。“我爱你，浩珉，”他悄悄地对她说。
“我也爱你，歆可，”她低声说，转身回吻他。“刷牙。我们要去公园见可芸和她的孩子们。
他又好好地看了一眼镜子里她美丽的脸庞。她那双绿色的眼睛透过鱼尾纹深处窥视着，她的上唇在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时因一场车祸而凹陷。在 昕锋、桓林 甚至 可芸 之前。当他们只有歆可需要照顾的时候。那道疤痕每天都在提醒着他失去了什么。以及他这些年有幸保留下来的东西。
歆可 坐在检查台上。他动了动，纸张在他的重量下起皱了。他一直都讨厌医生办公室。这一次也不例外。出于某种原因，歆可想自己和主治医生谈谈。没有他。
没有他，她已经十年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了。 任何东西。但没关系。
他可以看到他们在走廊里交谈。她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在说话，但主治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点点头。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歆可的视力已经不够好了，无法再读懂它们了。也许从来没有。
他移开了视线。他可以信任歆可。无论她要说什么，他都支持她。
房间很小。墙上贴着几张肌肉群的海报。一个带有纸巾分配器的水槽。用于测试反射、听诊器和温度计的锤架。
还有一面镜子。
“歆可，主治医生要检查一些事情，好吗？”浩珉问道。
他把自己从镜子里拉开，看着妻子卷曲的白发。“当然。什么都给你。他飞快地吻了她一下。她是他的妻子，他会随时随地亲吻她。如果年轻的主治医生不想看到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接吻呢？那他就不应该在老年病学上。
他的眼睛在镜子上飘来飘去。他们扩大了。恶魔的红眼睛盯着歆可的肩膀。是不是离她更近了一点？不。
“好吧，浩珉先生，我们将进行一些测试，只是为了了解你的认知技能。对于您这个年龄的成年人来说，这是非常标准的程序，所以让我们开始吧。
歆可把几本小册子塞进她的手提包里。歆可耸耸肩。主治医生在走廊上又聊了一会儿后把它们给了她。无论它们是什么，它们都不重要。对他来说不是。重要的是恶魔。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它了。自从考场以来就没有了。
当他坐在等候室时，浩珉 支付了医药费。他美丽的妻子和护士之间的有机玻璃屏障在荧光灯下闪闪发光。歆可 赞同地点点头。他在第一医院当过护士长。还是普通看护？不管怎么说，他曾经是个护士长，无论谁打扫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都是个好人，很勤奋。他同意了。
他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网状的手指上。在他成为退休前之前，他曾在战争中服役。抗日战争时期。他上过一艘船，但已经记不住船的名字了。但是记得连长。他记得连长不断地大喊大叫，喊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他和其他士兵一起战斗了几十个小时。他讨厌在那儿漂浮的每一分钟，等待飞机。
但烂摊子已经变得干净了。
他睁开了眼睛。
恶魔回来了。它弯下腰，把脸贴近她的脸。歆可站起来，急忙走到她身边，把它那双红红的眼睛从他漂亮的妻子身上赶走。“浩珉，我们要走了。现在。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