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着短袖拖鞋，在凌晨两点的便利店里，和一个满身烟酒味的家伙大眼瞪小眼。他看着像是刚被前女友扫地出门那种可怜虫，可仔细瞧瞧，又似乎有点危险气息。
我叫祁桑，性别女，身份不明，爱好是持续给自己找刺激。很多人说我活泼又跳脱，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天生放荡不羁，还是故意将自己放逐。
一
便利店空调“呼啦啦”地运转，货架上泡面整齐排列，店员盯着监视器发呆。那家伙穿着皱巴巴衬衫和深色长裤，手里拎了罐冰咖啡。他拉开拉环的时候，瞥了我一眼，语气漫不经心：“你这拖鞋挺花哨啊。”
我点点头，拖鞋是我自己涂的涂鸦图案。他大概对我这种人很陌生。
他叫尹砚天，这是他自我介绍给我的名字，或者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就先那么叫他吧。
他把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看向我手里七八种零食，露出几分惊诧：“你是打算通宵读书吗？”
我正要回答，便利店外面“嘭”地一声，有辆车撞上了路边护栏。这里正处夜半街头，空无一人。尹砚天朝我摊手：“走吧，瞧瞧有没有要紧事。”
我们俩便把零食搁柜台上没付款就急急跑去看热闹，店员在后面吆喝：“哎哎哎——还没付钱……”
车辆冒烟，司机晃晃悠悠下车，满脸是血。
“要帮忙吗？”我壮着胆子问，对方眼神恍惚也不答。尹砚天拨通急救电话，简洁说了位置，然后挥挥手示意我别靠太近。
司机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她走了……全都走了……”像极了看不到希望之人。
我尚未回过神，警笛声已在巷口响起，刺破夜色。尹砚天把我往后拉：“行了，我们没撞人，别多生事端。”
我盯着那司机，忽然闻到刺鼻汽油味，好像油箱破裂。我想开口提醒，但话到嘴边又被尹砚天一把扯走。那把力气大的惊人，仿佛他是个拳击手。
在躲避火苗蹿起的一瞬，我脑中闪过一个怪念头：我第一次见这男人，就跟他一起逃离了可能会爆炸的现场，这真是够离奇，或者说挺刺激。
二
我们回到便利店，店员在嚷嚷让我们付钱。尹砚天颇不好意思，掏出一张大面额纸币拍在柜台上：“多的不用找了。”然后自顾拎起咖啡再喝了一口，仿佛对刚才惊险一幕毫无感觉。
我背上小挎包，攥着手里还未拆封的零食，沉默。尹砚天饶有兴味地看我：“你也喜欢凑热闹？看你刚刚跑到车边，那股冲劲可不小。”
我尴尬地耸肩：“对呀，我就喜欢看稀奇。我父母老说我没安全意识。”
“安全意识？”他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你知道人有时候喜欢冒险是为什么吗？因为无趣的日子太久了。”
我愣了几秒，不知该怎么接话。他倒似笑非笑地摆手，与我道别：“下次再见。”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插曲。可第二天午后，我在学校操场那边的侧门，居然又瞧见了他。
操场围栏上长着葳蕤的爬山虎，阳光下，那些叶子泛着柔和的光。他穿着件干净 T 恤，唇上还叼着草茎，好像回到了青年时代的学长，又像某位流浪艺人。他对我挥挥手：“嘿，小拖鞋。”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
他绕到我跟前，一本正经：“我来这里找个朋友，顺便……看看你。对了，你叫什么？”
我顿了顿，从没想过要告诉他真名。可被他那眼神盯着，我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热，于是报上名字：“我叫……嗯，凌羽。”
这并不是我的真名。可他也不较真，耸耸肩似乎习以为常。
我们找了个操场角落的石阶坐下，我拆了包薯片，边吃边东一句西一句闲聊。期间，他竟对我的“伪名字”毫不疑心，就好像他也不想泄露自己的真身份。
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大有来头，可当时我毫不所知，也没去追问。这正符合我们之间的“默契”，彼此都对真实身份不感兴趣，像两个玩游戏的玩家，用假面融洽相处。
三
我长这么大，对感情一知半解，顶多只能说喜欢追求刺激或新奇，从无过多的计划。可这次，我竟在内心里，对尹砚天生出了一种微妙期待。也不知何故，只要他在，我就多点欢喜，好像黑暗里有只小灯笼挂着，让人觉得安全。
可惜，这种好日子并没持续太久。大约又过了三天，我晚上照例在学校机房自习（其实我根本没正经学习，只是懒得回寝室），快十一点关门时，我才慢吞吞地走出来。正要路过操场，却见栏杆那儿黑影一闪。一看，是尹砚天。他背对我，像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嗯……我知道了。老板，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是，是的，我没在她那儿套到更多口风。”
我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