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曾告诉我,花楼是吃人的地方。
可姐姐死后,我却卖身到了最大的花楼。
成了春风阁最红的花魁娘子。
有人嘲笑我自甘堕落,有人可惜我跳入火坑。
可他们不知道,
我的仇人位高权重。
唯有待在这里,才能接近他。
1
年幼无知时,我曾问过姐姐。
“阿姐,那里为什么叫花楼,是因为那些姐姐都穿着像花一样的漂亮衣服吗?”
姐姐摇头。
“那里是吃人的地方。
“越是看着堂皇华美的地方,越是吃人吃得干净。”
“花也会吃人吗?”
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姐姐只是叹了口气。
“无所依仗的柔弱女子,在哪里不是一盘菜呢。”
姐姐一力将我养大,她的话我从前字字听从。
可后来,姐姐死了。
今日是春风阁的赏芳会。
台下众人头戴面具手持鲜花,只露出一双双兴奋的眼。
楼里的红牌姑娘们在金风玉露台后坐着,隔着影影绰绰的珠帘,等待客人投来的鲜花。
曲毕唱票,得花最多者便是这一季的花魁娘子。
我坐在帘后看着台下众人,目光落在一张蛟纹面具上,顿时心弦一紧。
他来了。
我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连嘴角的笑意都丝毫未变。
姐姐,你且安心看着。
“花魁娘子,酥柳姑娘谢赏!”
还不等我起身,就听有人台下念了一句酸诗。
“酥手轻拨玉琴弦,柳腰微摆舞翩跹。”
众人循声望去,那人又道。
“早听闻春风阁的酥柳姑娘琴舞双绝,既然当选花魁,不如露两手给大伙儿瞧一瞧!”
花魁从不轻易接客,只喝杯清茶都要一百两白银。
平日里难得一见,这下听闻有人带头,台下顿时一片起哄声。
赏芳会的客人都戴着面具,不知身份,老鸨不敢贸然得罪。
可若是被煽动两句,便轻易叫花魁露面,少了神秘感不说,日后也难抬价。
老鸨正左右为难,我招来她耳语了几句,她立刻面露喜色。
龟公指挥着小厮,在台子周围摆上了数盏绢灯,一扇流光纱屏风被放在台中央,几个小厮抬着一架琴,放置在屏风后。
老鸨笑道:“承蒙各位对春风阁的厚爱,酥柳姑娘愿为贵客们献上一曲,以表谢意。”
周围安静了下来。
我周身环佩叮咚,款步姗姗走上金风玉露台,在屏风后坐下。
轻轻拨动了琴弦。
灯火朦胧摇曳,曲子婉转缠绵。
流光纱薄可透影,映出我精心描画的脸,宛如一朵开到极致的花。
如此氛围映衬,哪怕只有八分姝丽,也能显出十分绝色。
众人安静聆听,台下不时传来惊艳的吸气声。
蛟纹面具的客人看向我,目光灼灼。
我嘴角微扬。
鱼儿,上钩了。
2
赏芳会后,老鸨引着我来到贵客的包厢谢赏。
这包厢位置隐秘且有专人把守,我来到春风阁多时,今日方能得进。
推开门,几个锦衣华服的客人正推杯换盏,头戴蛟纹面具的客人坐在正中,众人隐隐呈拱卫姿态。
我垂下眼帘,柔顺行礼。
“奴家酥柳,见过各位贵人。”
“你可会弹筝?”
我微微摇头:“回贵人的话,奴未曾学过筝,只善弹琴。”
那客人打量我片刻,冲旁边的人轻点了点头,旁人便道。
“那便再弹上几曲吧。”
“是。”
我在珠帘后坐定,轻轻拨弄琴弦,弹了一曲胡笳十八拍。
灯烛照着我霞光裙上的金丝银线,满头的金钗珠翠反射出丝丝缕缕的光华。
客人的目光拂过我的脸,我专心弹琴,只当作不知。
结束后,老鸨送来一沓银票。
还有一架筝。
“你要有大造化了。”
老鸨笑得意味深长:“明日有乐师来教你弹筝,乖女儿,你可要用心学啊。”
我抽出一半银票塞到她手里,柔声道。
“酥柳能有今日,全仰仗妈妈扶持。”
老鸨脸上的笑意又灿烂了几分。
“好说,你可是妈妈最看好的姑娘。”
那日后,面具贵客又来了许多次。
不管是打茶围,还是独自喝酒听曲,次次都点我作陪,听我弹筝。
我弹得越来越好,他的赏赐也越来越多。
他从不摘面具,我谢赏敬酒,他也只是虚抬酒杯,从未真饮。
我并不在意,每一次都隆重打扮悉心伺候,不该问的从不多问。
这日,包厢内众人正饮酒作乐,忽有紧急来报。
“主子,北边来消息了。”
面具贵客看我一眼:“今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是,奴告退。”
我福了福身,退出包厢。
门才关上,一盏茶杯被摔在地上。
“一群没用的东西!”
3
回房后,唤来婆子帮我卸下钗环,洗去妆容。
“酥柳姑娘,您要休息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今日累了,想早点睡。”
顺手掏十文铜钱递给丫鬟。
“去帮我到街口那家馄饨摊子上买一碗小馄饨来,葱蒜芫荽都不要,只要清汤。”
丫鬟应声去了,不多时便买了回来。
我吃完了馄饨,梳洗完毕又打赏了些银子。
“今夜不必伺候了,都去休息吧,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婆子与丫鬟们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可要为姑娘留灯?”
“不必。”
房间安静下来,我想起今日听到的客人闲谈。
“听闻魏将军一死,北边都丢了四个州了,朝廷怎么还没派人去接手镇北军?”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哪是说接就能接的,朝中若是有这等能人,何至于迁都来庆安。”
“十年前太子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