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黄痰。
“弄脏了我的地，总得想办法擦干净。”
小福对我忠心耿耿，执行得不打半点折扣。
男人的嘴蹭上地面的浓痰，这才真的怕了，苦苦哀求我放过他。
陆浔州是在半夜回来的。
他腿脚不便，却行得很急，文明杖被他丢到一边。
裹着一股凛冽的寒气，进了卧室。
将我从热腾腾的被窝里揪了起来。
“听说我不在的这些天，陆家快被你搬空了？还逼着陆贵吞痰，堵住嘴丢出去？”
“宋宝卿，你倒真是，回回都不让我失望。”
我被他身上的凉意浸得清醒，睡意散去大半。
想张口分辨，说陆贵趁他不在欺负我。
可话到嘴边，还是换成另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查账的时候，发现陆贵在管事的位置上，贪了很多钱。”
陆浔州嗤笑一声。
“宋宝卿，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陆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还有，今天在百货大楼，你又对宝珊做了什么？”
果然，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陆贵不过是个幌子。
只有宋宝珊，才能让他在深夜，冒着漫天的风雪赶回来。
可我没名没分，又能对宋宝珊做什么呢？
陆浔州钳住我下巴的手，沿着我的脸一寸寸上移。
最后停在眼睑下方。
他人清瘦，手指骨节修长。指腹却生着一层薄茧，刮得我脸生疼。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滴落在他的手上。
从前陆浔州最喜欢亲吻我这双，和宋宝珊肖似的眼睛。
可此刻，他的眼里再没有半分怜惜。
我想起今天见到宋宝珊的时候。
她一身时髦的沪上名媛打扮，卷了头发、烫了睫毛。
原本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刷着厚厚一层金色眼影。
开成了现下最流行的欧式大双。
现在就算把我们两人放在一起。
从头到脚，也都再看不出，一丝相像的模样。
我在陆府这些年唯一的倚仗，好像就这么，突然失去了。
“宝珊回来了，你如果安分点，我或许还会考虑，让你体面的走。可你要是再耍花样。”
陆浔州手下用力，眼神从头到脚，扫过我的全身。
我今天特意去过发廊，剪了齐耳的学生头，素面朝天。
纵然在卧室里，也是一袭白衫蓝裙。
宛如宋宝珊旧日，在女中读书的模样。
陆浔州却像在看一个拙劣模仿的小丑。
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嘲讽和厌恶。
“宋宝卿，装了这么多年。你不腻，我都腻了。”
他起身要走，我却勾住了他的衣袖。
“你又想干什么？”
陆浔州不耐烦地皱眉，却猛地顿住。
因为我也学着他的样子。
抬手，一寸一寸抚摸上他的脸颊。停在他的眉骨处，摩挲。
“现在宋小姐回来，陆先生就腻了我。”
“巧得很，我看了你这张脸三年，也早觉得有些厌倦呢！”
陆浔州先是愣住，然后是不可思议的惊讶。
我像在呓语般，迷醉着低唤他的名字。
“浔州、行州。”
我轻抚着他两道浓密的眉毛。
像是要透过他的这双眼睛，梦回往日旧时光。
然后，像他一样，吐出一个个冰冷的字节。
“说到底，我们两个，不过互为赝品而已。”
陆浔州听清楚了。
三年来，他第一次勃然大怒，粗暴地将我推倒在榻上。
露出肩胛骨上，那个丑陋的蝴蝶纹身。
我被动承受着陆浔州的肆虐。
想起跟他回陆府的第一夜。
陆浔州剥落我的衣衫，动作温柔，轻抚上我的纹身。
我在半梦半醒中，听见他似如呓语般，呢喃着问。
“宝卿，疼不疼？”
彼时窗外，也是如今夜一般。
风霜漫天，落梅如雪。
视线在酸涩中模糊。
我在沉沦中，失了神智。像过去许多个夜晚一样。放纵自己，回应着他。
感受到他的额间发上，触感冰凉。
恍然中，我竟一时分不清。
那是裹挟的梅花，抑或是屋外的风雪。
06
民国十九年，我初见陆浔州那日，就是这样一个雪天。
风雪很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我匆匆走着，身上披着宋宝珊的斗篷。穿得也是她的女中校服，白衫蓝裙。
宋宝珊还是盛气凌人的口吻，吩咐我。
“放假了，爹不让我出门。宋宝卿你去，替我把这封信，送到陆记药铺，记得动作快点。”
她已经读了女中，每天最大的乐趣，是放学后，拉着我一起翻拣收到的情书。
之前宋宝珊为了偷懒，教我念书写字。
从初小到高小，我足足替她抄了七年作业。
现在情书太多，她根本懒得看。只是坐在炉火边，烤着手，指挥我。
“丑的不行。像狗爬的扔一边去。嗯，白字太多的，绝对不要。”
挑挑拣拣，几乎筛掉所有追求者。
“怎么回事？一个入眼的都没？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