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你的胰腺癌已经到了晚期，最多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江慕白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在二十天后准时回来，谢谢老师。”
他走出诊室，去其它检查室里配合做了几项检查。
安排好离开后所有的事情，江慕白走出医院。
手机上弹出一条推送娱乐新闻：【劲爆！顶流江慕天与小花张菁菁在停车场激吻三分钟】
江慕白闭了闭眼。
下一秒，他就接到了女朋友程幼鱼的电话。
她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慕天又被狗仔拍到了，如果有狗仔问起，你还像以前一样，告诉他们被拍到的人是你。张菁菁的联系方式我发你了，你添加一下。”
不等江慕白说话，她就又说：“我今晚住慕天这边，有个文件落在家里了，你给我送过来。”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慕白怔怔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
眼睛酸涩不已。
他就要死了。
而他最爱的女孩，打电话让他拿换洗衣服送到她和他哥哥那里。
江慕天的确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可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人。
程幼鱼，我只不过是爱你而已，难道这也是错吗？
江慕白回家找到了程幼鱼需要的文件，开车出门。
道江慕天的住处，刚出电梯，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他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冷汗浸湿了衣服。
疼痛一阵比一阵更加剧烈。
江慕白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活生生疼死的时候，疼痛终于缓缓散去。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有力气慢慢起身。
手机再次响起，铃声是熟悉的程幼鱼专属来电铃声。
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她设置的。
江慕白艰难地拿出手机准备接通，却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程幼鱼和江慕天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程幼鱼一脸不耐烦地说：“让你送个东西也能磨唧半天！这点事你都办不好吗？”
江慕天搂住她：“幼鱼别这么说，慕白现在才是你的正牌男朋友，他还帮我背锅。咱们对他好一点吧！”
程幼鱼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慕白：“你是他亲哥哥，帮你难道不是应该的？他是个医生，又不靠名声吃饭。”
她像是没看见江慕白脸上的冷汗，弯腰将他旁边的袋子拎起来。
“慕天我们回去了！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烦。”
她拉着江慕天，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慕白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汗湿透，狼狈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在心里轻声说：“程幼鱼，对不起啊，又惹你烦了。”
“但是很快就不会了，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他吃力地爬起来，孤独的一个人走过热闹繁华的大街，穿越拥挤的人群，回到他和程幼鱼的家里。
迎接他的只有一室冷清。
他想起和程幼鱼在一起的那一天，她主动来找他，说她想通了，要做他的女朋友，以后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他们在这里拥吻。
他定了很多红玫瑰，鲜艳热烈的花瓣将整个家填满。她开心地在花瓣上跳舞，笑着说程幼鱼一辈子爱江慕白……
手机叮咚一声，好友给江慕白发来一段视频。
他沉默地点开，看到的是程幼鱼与江慕天贴面跳舞、耳鬓厮磨的画面。随着黏腻的舞蹈动作，两人的嘴唇时不时地擦过对方。
周围都是叫好声和口哨声。
视频里程幼鱼的正脸一闪而过，脸上满是笑意。
江慕白闭上眼睛，疼痛袭来，他用力地缩成一团，好让自己不那么痛。
这一夜，程幼鱼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医院发来了检查结果，询问江慕白是否确定要遗体捐赠。
癌症患者的有些器官是无法捐赠移植的，他的一部分器官和遗体以后会用于医学研究。
江慕白打开电子捐赠协议仔细看完，没有立刻签字，而是打了电话给程幼鱼。
那边没人接。
他固执地一直打，一直打。
打到手机快没电了，那边才突然接通，程幼鱼剧烈喘息着，充满不耐烦地说：“江慕白你一直打电话干什么？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吗？”
江慕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寸寸撕裂开来。
一个已经被医生宣判了死刑的癌症患者，能做什么呢？
他随时可能发病，还是不要吓到别人了吧。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程幼鱼却忽然冷笑着说：“你很闲是吧？那来夜色酒吧，我们都喝了酒，你过来等着开车送我们回家。”
江慕白忽略心底的刺痛，轻声说：“好。”
即使是这样，他也想再靠近她一点。
他签了遗体捐赠电子协议，出门开车去找程幼鱼。江慕白和江慕天是双胞胎兄弟，江慕天是逃课打架的校霸，江慕白则是品学兼优的学神。
他们同时喜欢上了青梅竹马的程幼鱼。
江慕白还没来得及表白，就看到程幼鱼和江慕天在樱花树下亲吻。
他只能将爱意藏在心底。
大三那年，母亲意外离世，不到半年时间，父亲也走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管得了性格恶劣的江慕天。
不到三个月，程幼鱼就发现他跟另一个女生开房。
她哭过闹过崩溃过，可江慕天根本不在乎，直接提出分手。
程幼鱼不同意，江慕天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生激吻。
她大哭着去找江慕白，说是她瞎了眼，一开始就应该选他。
江慕白温柔地安慰她。
被程幼鱼扑进怀里的那一刻，江慕白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
在一起后，程幼鱼每天都粘着他，大大方方地跟所有人公布，江慕白是她的男朋友。每一个节日她都会郑重其事地准备礼物，和他一起度过。
江慕白在她那里永远排在第一位。
有一次一个朋友故意问程幼鱼，她是不是把江慕白当成江慕天的替身。
程幼鱼直接翻脸，冷笑着说出了江慕白和江慕天的十几个不同。
他们其实长得很像，穿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不动不说话的时候，父母都难以区分。
可是程幼鱼真的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无数区分他们两个的细节。
从那一刻起，江慕白对程幼鱼爱他这件事，深信不疑。
可是后来江慕白才明白，能够区分他们，并不代表她爱他。
但就算是这样……
他也没有办法不爱她。
江慕白到了酒吧，找到程幼鱼时，她穿着吊带热裤。
江慕天一只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其他人正在起哄：“喂交杯酒！喂交杯酒！”
看到江慕白，起哄的人愣了一下，安静下来。
程幼鱼却一点也不在意，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转头就吻上了江慕天。
两人微微闭着眼睛，吻得越来越深。
酒水从两人的嘴角流下。
江慕白脸色苍白，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
愣住的人见他没有反应，猛然爆发出叫好声：“程姐太猛啦！”
“就喜欢咱们程姐这股不扭捏的劲儿！”
江慕白觉得坐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漫长极了。
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才又恍惚听见程幼鱼的声音：“别理他！每天都是这幅死样子，无聊又乏味。”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说他的。
江慕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包厢里又玩起了别的游戏，气氛热烈。
只有他独自坐在角落，像是被孤立在另一个世界。
江慕白忽然又听到有人大声起哄：“就唱这个，程姐和天哥对唱这首！这首情歌适合男女对唱！”
程幼鱼一口答应。
大屏幕上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
江慕白才听出那是他以前最爱听的歌。
在一起后程幼鱼发现了，特意去学了这首歌，拉他去录音棚里录过一首，存在他们两个的手机里不够，还特意上传云端备份。
她说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这首歌就是他们年轻时甜蜜恋爱的证据。
那时候江慕白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当着他的面，跟另一个男人合唱这首歌。
程幼鱼先唱第一句，笑意盈盈，歌声甜蜜。
江慕白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不知道跟谁喃喃说了一句：“我去一趟洗手间。”
无人在意，他独自走出了包厢。
极具动感的音乐声和乱晃的刺眼灯光吵得江慕白有些难受。
他逃去了洗手间，关上门，将一切都隔绝在门外，轻轻松了一口气。
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人推门进来。
江慕白从镜子里看见来的人是江慕天，他微微点了下头：“哥。”
江慕天却直接站在了他旁边，对着镜子里的人露出嘲讽的笑容：“江慕白，你真是个可怜虫。”
江慕白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哥你说什么？”
“你女朋友都当着你的面给你戴绿帽子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绿头王八、窝囊废，你选一个。一个男人活成你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江慕白皱了皱眉头：“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哪里得罪你了？”
江慕天满脸讥诮地看着他笑了几声，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存在就很碍眼！凭什么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都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动不动让我跟你学？连程幼鱼跟我分手后，也选择跟你在一起？”
他的表情冷酷极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江慕白根本不应该存在。”
他话音刚落，突然抬手狠狠撞在了洗手台的边缘。
他一脸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程幼鱼推门而入，正好看到这一幕，冲上前扶住江慕天：“没事吧？”
她检查了一番，抬起头厌恶地看向江慕白：“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他唱歌，你看不惯可以打我，为什么要伤害慕天？他的手是要弹琴写曲谱的！”
“江慕白，你真让人恶心。”
“小鱼……”
江慕白怔怔站在原地，此时此刻他连辩解的力气都全部失去。
程幼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