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抱住摇摇欲坠的秦瀚的时候,一大群医生护士已经涌了进来:
“不好了,病人的伤口被感染,需要立刻换药。”
“病人的心率也不太对,快把起搏器拿过来!”
6
病房里乱作一团,护士们先给秦瀚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换药的时候,纱布还粘连着脸上的皮肉,满眼都是血腥与溃烂交织。
秦瀚一向是很能忍痛的。
当年他手上的冻疮都流脓了,却依旧为了第二天的早饭拼命画着画。
这是第一次,秦瀚叫得撕心裂肺,就连站在一旁的护士都忍不住抹眼泪。
白昕薇忽然觉得无比焦躁,失去的痛感几乎要将她全身的血液冻僵。
那一刻,她无比想要确定些什么。
白昕薇不顾医生的劝阻,强行打开病房大门,用颤抖的声音大喊:
“阿瀚,你会永远爱我的,是吗?”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白昕薇在发什么疯。
白昕薇依旧不肯罢休,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甚至要拉开帘子冲进去:
“阿瀚,你会永远爱我的,是吗?”
这一回,她还没走到病床变,秦瀚微弱的声音终于响起:
“是的,我永远爱你。”
白昕薇这才扶住墙壁长舒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宣告还是在自言自语:
“阿瀚,你要永远爱我。只有你,必须永远爱我。”
白昕薇在病房外足足等了一整天,只能无能为力地听着秦瀚的声音从尖利到虚弱,最后变得沙哑。
周远辰没在公司里见到白昕薇,于是便找来了医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玻璃窗上的罅隙投射进来,白昕薇靠墙坐着,精致的脸上写满疲惫。
周远辰贴心地拿纸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罐子:
“这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专门为秦瀚做的千纸鹤,一共三千只,只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
说着,他状似无意地缩了缩手,却更快地被白昕薇察觉:
“你的手怎么了?”
周远辰的指尖有些红,手背上还有几道被剪刀划去的伤口。
联想到三千只千纸鹤,白昕薇眼里立刻布满了心疼:
“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怎么能做这些事?”
周远辰十分懂事地摇摇头:
“因为这次的事,秦瀚肯定已经很恨我了,我做这些也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心里能好受一些。”
白昕薇不赞同地拧着眉:
“这些事都是秦瀚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感到内疚。”
话说着,病房门开了。
医生护士都已经提前离开,只剩下秦瀚躺在床上,一张小脸看上去居然比床单还要白几分。
周远辰最先走上去,哽咽着握住秦瀚的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秦瀚,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说着,他自顾自将装满千纸鹤的罐子放到秦瀚手上:
“这是我亲手做的,代表了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啊!”
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罐子掉在了地上。
玻璃罐碎了,里面的千纸鹤也掉了一地。
周远辰惊呼一声:
“秦瀚,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怎么能故意把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千纸鹤打碎呢?”
秦瀚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白昕薇攥住衣领:
“秦瀚,你有病是不是?远辰哥都亲自给你送千纸鹤了,你发什么神经?”
眼看秦瀚刚刚包好的纱布又要裂开,周远辰连忙上前劝说:
“阿瀚,你就别怪秦瀚了,她也只是太讨厌我了。是我活该,非要来碍他的眼,我还是走吧,省得他看到我就不高兴。”
闻言,白昕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秦瀚,你必须给远辰哥道歉,然后把地上的千纸鹤全都捡起来!”
7
其实话刚说出口,白昕薇就后悔了。
秦瀚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下得了床?
可她必须要给秦瀚一个教训,否则,秦瀚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秦瀚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白昕薇,以及躲在白昕薇身后笑得得意的周远辰,深吸一口气,吐出几个字:
“我没有。”
“什么?”
“我没有故意打碎周远辰的千纸鹤。”
秦瀚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白昕薇,眼中没有丝毫闪躲,“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对你撒谎。”
被颅内电击的疼痛,没人能一丝反应都不表现出来。
白昕薇忽然愣住了。
而周远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从现场的气氛里察觉出了不对劲,立刻改了口:
“可能刚刚是我看错了,秦瀚只是没接稳,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阿瀚,你就别怪他了。”
“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还是先离开吧。”
说着,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起身就要往外走,最终还是被白昕薇拦了下来:
“好了,别难过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秦瀚不会怪你的。”
原来,不被爱的人,哪怕什么都没说都是错的。
而真正被爱的人,不论做错什么都能被轻易原谅。
不过好在秦瀚很快就可以彻底摆脱白昕薇。
千纸鹤事件后,白昕薇又在医院里陪了秦瀚好几天,直到秦瀚主动提出要出院。
倒计时里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秦瀚必须为彻底离开做好准备。
一大早,医生查完房后就开始叮嘱了注意事项,白昕薇则是在谈话的间隙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走了出去。
直到出院手续都办好了,白昕薇也没有再出现过,只是秦瀚的手机里多了一条信息:
“公司有事,我得先赶过去处理。你在医院里等我,我很快就来接你。”
秦瀚便坐在病房里等。
直到日头西斜,白昕薇也再没有回来过。
如果是以前,只要白昕薇要他等,秦瀚就一定会在原地,直到白昕薇出现为止。
所以,曾经有无数次,他冒着寒风或者烈日等了白昕薇好几天,被找到的时候,几乎都饿脱了相,却只得到白昕薇一句: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蠢?我没有过来,你就不知道自己回来吗?”
真是可笑。
明明是白昕薇向系统提出的设定,要求秦瀚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可是,当白昕薇自己因为周远辰而失约的时候,一切却反倒成了秦瀚的错。
大概是倒计时将近,秦瀚已经越来越不受白昕薇的控制,他居然主动生出了不再等下去的念头。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实施了。
秦瀚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打开门的时候,几乎整个客厅的地上都铺满了名贵的衣服。
那些都是从前白昕薇买给他的,此刻却无比凌乱地散落在各处,甚至不少都染上了脏污,尤其是他们结婚时候的那件西装。
西装是秦瀚亲手挑的,款式也是他和设计师一次次确定下来的,就连上面的珍珠也是他自己亲手缝上去的。
这么多年来,这件西装一直被秦瀚精心保存着。可如今,原本笔挺的衣襟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下摆处还赫然多了几个脚印。
还不等秦瀚将西装捡起,周远辰已经从卧室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秦瀚前不久才买的高定礼服。
8
周远辰大摇大摆地走到秦瀚跟前,挑眉笑得十分得意:
“我只是说了一句喜欢你之前的一条绝版高定礼服,薇薇就亲自给我开门,让我自己找。”
“怪只怪你把衣服藏得太深了,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所以才不小心把房间弄乱了。你不会怪我吧?”
原来白昕薇说的公司有事,就是亲自带周远辰来找礼服。
突然间,周远辰又换了一副脸孔,楚楚可怜地拉着他的衣摆:
“秦瀚,我只是太笨手笨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乱你的衣服的。你要是生气,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秦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白昕薇从门外跑进来,心疼地将周远辰护在身后:
“远辰哥,你这是干什么?”
接着又对秦瀚怒目而视:
“不就是几件破衣服?你何必这么计较?”
但很快,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表情显得十分复杂:
“你怎么,没有等我来接你?”
秦瀚平静地指了指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
“有点晚了,我就自己先回来了。”
然后由衷地夸赞了周远辰:
“你穿这件礼服很好看。不像我的背上,全是疤,再也穿不了这种材质的衣服了。”
那是秦瀚第一次跑到白昕薇公司,质问她为什么要夜宿在周远辰那里的时候留下的。
十几片碎瓷片扎进秦瀚的后背,深可见骨,留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疤痕。
白昕薇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阿瀚……”
她第一次主动松开周远辰,想要去握住秦瀚的手。
可秦瀚已经先她一步,抱着那件西装走出了房子。
不仅是西装,秦瀚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一一捡起丢到了草坪上,然后点起了一把大火。
火光瞬间照亮天际。
周远辰又惊又怕地缩在白昕薇身后:
“秦瀚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才把那些衣服都烧了?”
“可那些衣服都是你买给他的呀。”
白昕薇气得咬牙,可是对上秦瀚那双波澜不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