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展览拿到的钱资助福利院。
没想到齐衡对这方面也很热心。
恒城福利院设置在东边的海岸村里。
车子在沿海公路上飞驰着，我打开车窗，眯着眼，感受窗外不断涌进来的海风。
侧头看去，齐衡笑眼盈盈。
说实在的，能和齐衡成为朋友，我怎么也想不到。
和他相处很舒服，他很有分寸。
而且……他总是笑着。
有时候，我甚至有些恍惚。
他笑起来的时候——
那个侧脸和角度……
和纪昱很像。
……
一路上，我们又聊了一些关于画展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一会儿就到了福利院。
与院长聊天的过程，我意外得知齐衡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他这些年为儿童福利事业投了不少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
其实在和福利院洽谈之前，为了能拿出像样的作品，我每天都增加了额外的工作量。
于是，我去画展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家里作画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常收拾好画具就已经是早上了。
唯一不变的是，纪昱每晚还是到点就回家。
他那个张扬的引擎声，估计是这个小区的独一份了吧。
这天从福利院回来，我依旧窝在客厅作画。
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
还是没有听到纪昱回来的声音。
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刚喝了一口水，就看见沙发角落露出一只蓝灰色的尾巴在地上轻轻扫着。
「你好像喜欢我家。」
「……」
蓝色团子没有回答，一下跃到了茶几上，打翻了上面的日历。
我捡起日历，瞟到今天的日期。
心里有一丝不安袭来。
10月21日。
以前每到这天，纪昱就像消失了一样。
我好像知道他在哪里。
傍晚从福利院回来的路上，站在海滩上的那个人。
看来我没看错。
我披上外套，打了一辆车。
「师傅，银色海滩。」
……
付了钱，我立马从车上下来。
打开手电，茫然地在海滩上走着。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夜深了，海浪也是黑色的。
「应该是这个位置没错啊……」
我绕了一圈又一圈，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是我多想了。
我来到公路边的石栏上，裹紧了衣服。
大概又过了20分钟，我打到了回去的车。
何必这么费劲。
这么多年过去了。
就算真的有事。
他家里也有人等他不是吗。
我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树，
把头靠在了车窗上。
06
家门口，一个戴着卫衣帽子的黑影蜷在角落。
我仔细看着，放慢了脚步。
纪昱？
好像真的是他……
「纪昱？」
我走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
「不会吧，又晕了？」
担心大过了疑惑，我抬起他的脸。
皮肤冰凉，帽子下露出的头发全湿了。
满身酒气。
「纪昱？」
「嗯……」
他呜咽了一声，微微抬起眼皮。
看了我一眼，他忽然凑了过来。在我的嘴唇上留下冰凉又柔软的触感。
我的脑子「轰」一声炸开！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逐渐又清晰的脸。
我愣在原地。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迷离。
逐渐的，他勾起嘴角，灿烂地笑开了。
「这是喝了多少……」
抓着他衣角的手紧了又松，我略带迟疑地说：
「回家吧，你醉了。」
他好像突然醒了似的，噌一下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嗯，回家，要回家，时间不早了，回家……」
他巴拉了几下门，然后转头委屈地看着我。
……「这是我家。」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
大力地拍了拍门。
我抓住他的手。
「你家在那边。」
我指了指旁边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回家……」
像复读机一样，他嘴里只剩这句话。
「你再不回去，我可要去找你女朋友了。」
我半威胁着他。
没想到只是拿过小刀割了我自己的心脏。
跟喝醉的人说这个做什么。
我……好像很期待和他的她对峙。
精心遮好的幕布好像就这样血淋淋地撕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担心，疑惑，摸不着头以及反复和他的再见面，就像一把锋利的钥匙，打开了我藏了许多年的记忆盒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种悸动的感情再次出现了。
他现在又是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狗了。
「她……很好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见见那个女孩。
「比我更好？」
我想知道我会不会是更重要的那个。
「……」
在等待他回答的几秒钟里。
我的心跳声格外响亮。
他没有回答。
和上次一样……
他又沉默了。
07
我作势就要往旁边的房子走去。
他一把拉住我，把我压在了门边。
「抬头看着我……」
他带些恼怒地低吼道。
「说清楚……什么女朋友？还有上次？什么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我，安妍！」
纪昱握住我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
「还有……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把头埋进我的颈窝。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话，我张张嘴，说不出话。
静默的几分钟，只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各种情绪在我心里交杂，我快要疯了。
自从回来，只要见他，就没有正常的时候。
「别再见了。」
我一把推开他。
他攥住我的手，重新把我抵在角落。
他的额头轻轻贴着我的额头。
「安妍……」
「没有别人，只有你。」
他说完，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
「父母朋友的女儿。」
「你们住在一起……」
「嗯。」
我屏息应着。
「我爸妈和欣桐爸妈是老朋友，正好坐了同一架飞机出国……」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纪昱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烦。
「安妍，我醉了。」
「安妍，我睡不了好觉了。」
「今天能不能陪在我身边？」
「冷，头也疼……」
「安妍……安妍……安妍……」
他借着酒意反复对我说着这些话。
他在赌。
我也在赌。
「你先放开我。」
尽管还是佯装着生硬的语气，但是我的内心松动了。
「那你先回答我……」
纪昱没有放开我，又向我抛了一个问题。
「你得寸进尺……」
我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腰。
「嘶……」
「堂堂偶像怎么会没有腹肌？」
我有些好笑得看着他。
但是他的表情严肃了下来。
「你先回答我。」
「……」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误会的。」
「很久了……」
「你因为这个离开？」
「不完全是。」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当时父母接了国外学校的工作，我来找你，那天晚上来你家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你们抱在一起。」
「……你怎么不问我，我记不清了，但肯定是意外。」
「你巡演的那段日子，我们总吵架不是吗？」
「……」
纪昱沉默了一会儿，重新说道——
「后来，我想了无数个理由，你为什么就不要我了。所以是这个原因。」
他似乎不是在问我。
「没有别人。」
他说完，试探的看着我。
他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脸。
我脑子突然间炸开了。
脸颊发烫。
他也红着脸。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明天……你几点出门？」
纪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只听到了一句几点出门。
「七点。」
我说完之后就转身进了院子。
「该死，我的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多大了，这么害羞。
08
第二天一早，纪昱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抿着嘴，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