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的记忆:她辛苦找头的时光,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在这个地球的时光……
“我也拥有了新的记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我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因为我早已深深地爱上了她。
“接下来一起寻找头的日子里,我一直深深忧虑着,如果她找到了她的头,找回了失去的记忆,是否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即便她已经同意了我的追求,答应了和我一起住在地球。
“我开始质疑她坚持找回过去的记忆究竟有多大意义,而且我逐渐变得贪婪,我竟然希望她的记忆里只有我的存在,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不断翻涌的思绪让我备受煎熬。
“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她的头。我的导师的工作室里有一个保险柜里,里面藏有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透明的玻璃瓶,它被安置在里面,它的双眼轻轻地闭合着,肤色白皙透亮,神态宁静而安祥,仿佛只是睡着了般。
“它是那么美丽,我相信任何一个人见到它都会忍不住赞叹,想要据为己有。拥有了头之后的她会变得更加完美,那么我便拥有了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有一瞬间,我想过要把它还给她,正如她所说,没有头的人是不完整的。
“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冲击着我的脑海,她颤动双肩时,我猜想她当时一定在笑,我能想象出她的开心;她在手机上打字与我交流,从字数的多少或者她打字的频率,我能猜测出她当时的心情;她常常在电视开着的情况下躺倒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她睡觉时喜欢踢被子;她喜欢喝酒;她工作很认真;她善良而温柔……
“直到那时,我才终于醒悟,我爱上的是她——没有头的她。我决定把这个秘密继续隐瞒下去,一直到她消失或者放弃我的那一天……”
听完以后我感慨良久。我不评价医生的做法,但他的确是一个幸福且幸运的人,我十分诚挚地向他表达了我的看法。
他激动地和我拥抱,说:“是的,我也这样认为,感谢你的倾听,我很高兴能有机会能分享我的故事,我的快乐。你是一个耐心的真诚的聆听者,祝愿你幸福。”
“我也很感谢你愿意将这样一个美好的故事告诉我这个陌生人,愿你福。”我说。
“我一定会幸福的。”他笃定的微笑着,脸上光芒万丈。
此刻我的心情无比欢畅,我仿佛嗅到了满世界的芬芳。
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无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甚或是其他物种,都在努力而执着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世界因此而充满了活力和希望。
与外科医生告别后,我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对下一个旅途充满了期待。
走过繁华的城市,房屋渐渐稀少,路也越来越窄了,但路两边的树木却多了起来。我翻过了一座低矮的山丘,又跋涉了很久,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弯弯的河流。
我顺着小河的方向一直向前走,来到了一个小城镇。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大家没事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我安逸地在此地住了几天,听到了街上的盛传,据说不远处的一个大宅子里住了一个怪人,此人心比天高,巧舌如簧,行为却癫狂乖戾,不拘一格,令人难以理解。
平凡无奇随大流的我好奇心顿起,很想知道大家描述的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憧憬中带着好奇,羡慕中带着疑惑,我连忙拉住一个人问他的明了地址,兴冲冲前去拜访。
此人屋门大开,大有敞开大门招揽天下贤士的豪迈风概,我径直走了进去。
我一边小心地挪动步子,一边试探地高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屋子里一片寂静。
也许屋主人没有听到,我于是又问了一遍:“主人在吗?在的话麻烦答应一声。”
屋子里依然一片寂静。
虽然没有人吱声,但我莫名地感觉到屋子里有人,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继续慢慢往里走进,就这样一直走到一间里屋。
远眺中,我发现里屋尽头处有一张床,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好奇地迈步向前察看,赫然见到一个相貌极其丑陋之人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酣睡着。
我始料未及,下意识地惊叫出声,吵醒了床上酣睡之人。
屋主人被我吵醒了,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丝毫不顾及此刻正光着的身子,依然大喇剌地躺在床上,对我吵到他睡觉一事像是及其不满。
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只字未语,眼睛一闭,像是要继续睡去。
我继续待着也不是,走也不是,臊得满脸通红,完全忘记了该做什么反应,只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非礼勿视。”
说完才想起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同时心里暗暗埋怨此人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为什么被外人瞧见后还一脸坦然无所谓的样子。
我适当提醒道:“您是不是应该先把衣服穿好?”
“怎么,我是恶魔吗?”他问。
“不是。” 我摇头。
“我和你不一样吗?” 他又问。
“不是。” 我又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我无言以对,终于鼓足勇气放下手,眼睛只敢牢牢盯着他的鼻子,不敢多视,我此时的表情想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屋主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一幢屋子,屋子里有家什和人,我在这个屋子里,你可以进屋子来看我吗?”
我点头答:“是。”
“我可以从屋子里走出去,是吗?”
“是。”
“我的衣服相当于这幢屋子,我身体的部位相当于家什和人,而我的这个——”他指着下腹处,“就相当于我,现在我只不过出了屋子,你又为什么不敢见呢?”
我顿时瞪大双眼哑口无言。
他坐起来,懒洋洋地拉过床边的衣服说:“现在我要进屋了,请你回去吧。”
我如令大赦,立刻退出他的屋子,生怕再多待一秒。
门外看热闹的人见我出来,一拥而上争相道:“看,我说的没错吧,他真是个怪人!”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仿佛就专为了看我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