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王爷,姑娘之前便有病根,如今受了风寒,旧疾复发,又忧思过度,只靠汤药,怕是退不了烧。」
身上一阵寒一阵烫,半梦半醒间,我脑子里满是浆糊,一会儿喊「阿娘」,一会儿喊「阿珩」,一会儿又喊「景初」。
喊什么都没人应,直到我喊出心底那个名字——周霁言。
有人将手放入我手心,回应我:「我在。」
有大手扶起我,苦涩的药汁送到嘴边,我咬紧牙关不肯喝。
女声小声哭:「药也喂不进去。」
接着是嘶哑低沉的男声:「姜云容,你要寻死,我偏不准。」
我不是寻死,是这药太苦了,实在喝不下。
接着,有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唇,撬开牙关,渡进药汁。
我只能不情不愿咽了些下去。
再后来,我叫「阿珩」的时候,便有了稚气的回应。
不知睡了多久,我浑身汗湿重衫,脑子终于清明了些。
猛地睁开眼,就见到床头趴着一个涕泪交加的小丫头,她抽泣着,左眼下的红色泪痣分外鲜明。
竟是,公主周予珩。
她看到我,瘪了瘪嘴,对着我伸出手,放声大哭:「阿娘,你终于醒了。」
我头痛欲裂,开口问:「阿珩,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说可以带我来找阿娘,我在马车上颠了好久,终于见到你了。可阿娘一直睡着,怎么叫都不醒,呜呜呜。」
我心尖一痛,伸手要去摸她的头。
阿珩甩了鞋子,正要爬上床,一只手从斜里伸出来,拎住了她的后脖领子。
周霁言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要得寸进尺。」
小姑娘手脚乱晃,急得大叫:「坏蛋,放手!」
我看到周霁言,心里一空,他要了我还不算,竟还掳走了皇帝唯一的公主。
我抬头哀求:「九皇叔,阿珩只是个孩子。」
他脸色阴沉:「本王可不会照顾孩子,你不早点好起来,别怪我把她养死了。」
我悚然一惊,软下语气:「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折腾孩子。」
他眉间一蹙,将阿珩往怀里一揣:「什么时候痊愈,什么时候还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急火攻心,却强自压了下来,我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如何庇护寄人篱下的阿珩。
一日三顿汤药,苦得我皱眉干呕,却半点不敢讨价还价,尽皆喝下。
很快,我便可以起身了,除了有点体虚咳嗽,倒也没了大碍。
我眼巴巴去了洗剑阁要孩子,出乎意料,周霁言没有刁难,如约把阿珩扔给了我。
我从头到尾查遍小丫头周身,连声追问:「阿珩,可有人欺负你?」
她扑入我怀中,只知道哭:「呜呜呜。」
周霁言黑着脸,半晌道:「本王不会难为小孩子。」
我将信将疑,却不敢表露,抱了孩子回寻花小筑。
7
阿珩停了哭泣,只是不肯从我怀里出来。
我又好气又心疼,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叫你轻信旁人,被骗了吧。」
她委委屈屈:「阿娘,父皇说你病了,不让我见你,可我好想你。」
我鼻头一酸,问她:「父皇和陈总管有好好照顾你么?」
阿珩吸吸鼻子:「他们好归他们的,替不了阿娘。」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满心爱怜地贴贴她的脸。
她仰头,黑眸纯澈:「阿娘,我们一起回家吧。」
呼吸一窒。
阿珩是有家的,可我没有。
身为皇后,无故离宫数月,消息一旦泄露,世间将无我的容身之地。
周霁言逼皇帝亲手交出我,便料定我只能留在他身边,余生受他磋磨。
只要他不尽兴,我便连死都是奢望。
心下茫然,但我没在孩子面前表露。
阿珩是皇帝唯一的孩子,皇帝舍得下我,舍不下她,过不了多久,定会有人前来相救,我只要耐心等待,里应外合,就可以顺利送阿珩回皇城。
我怕阿珩出事,终日不让她离开视线。
可我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如影随形,如芒在背。
半月时间倏忽而过,我在半夜里陡然惊醒。
黑暗中,有人看着我,如同一只蛰伏狩猎的兽。
我正要开口,他捂住我的嘴,将我从锦被中抱了出去,扛上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