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
杜嬷嬷两眼一黑,气得直捂胸口,指着我说:「真是个…疯子!」
事情闹大了,祖母和父亲那边都来了人。
父亲是来护我的,祖母是来罚人的。
我被罚在祠堂里跪一晚忏悔,但里面没人盯梢,人都在外面守着。
我在里面急得团团转,最后威逼利诱带发疯,好不容易才让外面的人去帮我打听消息。
他们随后回来告诉我说,姨娘被祖母派人杖责二十大板,其余无人被罚。
我听完原地愣了好一会,随后一口牙差点咬碎。
凭什么?
事是老三挑的,人是我推下去的,凭什么只有我的姨娘被重罚?!
若要追究教养之责,那首当其冲的,就该是嫡母!
我当时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只有满腔怨恨的怒火时时刻刻在煎熬着我。
姨娘本就体弱,这二十大板下去,我不敢想会把她打成什么样子。
一直到深夜,我逐渐平静下来。
我想,如果姨娘活不过,那这府上所有人,都别想活。
次日一早,有人来带我出去,然而,眼前的路却并不是回偏院的路。
路的尽头,我的父亲在等着我。
他见到我,眼神讳莫如深,最后沉声直奔主题:「月儿,今日一早,下人在房内发现……你祖母暴毙了。」
4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满脸无辜。
但他好像很怀疑我,皱眉说:「你知不知道,杜嬷嬷翻开你祖母的被子,里面掉下来好几条蛇!」
我立马跪下,仰着头把眼眸睁得圆润,无措地说:「爹,女儿、女儿不知啊…」
「女儿昨晚可是一直跪在祠堂……」
他深深凝视了我一眼,随后背过身去,不再听我任何辩解。
他说:「事发突然,你纵然无辜,也逃不了干系。」
「明日宗亲就会上门,你即刻收拾东西,爹为你寻了一处寺庙安置,待此事尘埃落定,你再回来。」
我愕然,「爹…」
「爹是在救你!」
我闭上嘴巴,知道这件事情,暂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爹的动作很快,马车已经等在了府邸的小门外。
可从下人麻利的动作和催促声中,我却并不觉得,他是在救我。
反而好像,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
我顺从地跟着他们走,直到走到马车旁,我先撩了一下帘子探头往里看。
里面空空荡荡,我瞬间变了脸色。
我立刻往回跑,冲到我爹面前急切地问:「爹!姨娘呢?姨娘为何不跟我一起走?!」
他高高在上,低着头俯视我,日光强烈得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到他说:「你姨娘有伤在身,待她伤好全了,我自会送她去找你。」
我信了。
除了相信,那时的我别无办法。
甚至我还难得规规矩矩地冲他下跪,低声求他照顾好我姨娘。
「然后呢?」
今日的太阳依旧刺眼,晨起的微风也十分平静,一切就像那天一样。
我躺在寺庙后院放置的摇椅里,侧头看向忍不住出声追问我然后的抱剑少年郎。
我慢悠悠地说:「然后,就没有然后。」
少年欲言又止,一副想知道又怕惹我伤心的模样,最后抱着剑在我背后来来回回地走。
我用团扇盖住脸,遮挡住垂直倾洒下来的阳光,说:「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和那个男人的身份,我就告诉你更多关于我的故事。」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霎时安静如鸡。
半个月前,也恰好是我被送到寺庙的十二年后。
一个脑子有病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说与我有缘,但观我印堂发黑,最近恐有灾祸。
于是,就把这少年强行塞给我当护卫,然后丢下人就走了。
我简直莫名其妙。
但看了眼这少年的相貌和体格,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个护卫罢了,我养得起。
这护卫自称萧瑞,明明气度不凡,穿着也不似寻常人,可就是铁了心认我当主人。
这里面不说有鬼,谁信。
萧瑞支支吾吾地不敢看我,那么大的块头,却在我面前缩成一团努力减削存在感,好像我欺负他一样。
我也不欲强逼他说。
反正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我继续在后院里安详度日,等待时机。
几天后,萧瑞皱着眉跑来跟我说:「薛府来人了,好像是……要请您回府。」
我猛地睁开眼睛,从躺椅里起身。
终于。
5
轿子停在小门外,就和我当初离开时一样。
等在那里的杜嬷嬷老了许多,但脸上的横肉一如记忆里的凶恶。
她见我下轿,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满意地点点头,高抬下巴道:「四小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我垂下眼帘,恭顺地说:「杜嬷嬷,烦请代我向母亲问安。」
她惊讶于我的乖巧懂事,但转念一想,便嗤笑说:「四小姐倒是一贯聪明,也终于学会了识时务。」
「往后这府上能照拂你的,也就只有夫人了,请吧。」
我们正要进门,又突然听见她拔高的声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