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吃的肉,是老鼠还是猫,都分不清。”
张明芳学习的劲头登时一泄而空。
她往隔壁的房间看了眼,她老公王诚海,躺在炕上,双手捧着手机,时不时骂一嘴:一群脑残东西,这都不上,草!
扪心自问,她很少点外卖,一天三顿,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
不过她没有解释,包完了饺子,去烧上火。
张明芳往灶台里垒起了玉米棒子,妯娌王思巧,这才姗姗来迟,“大哥大嫂,你们真积极,来得这么早。”
妯娌穿着人造皮草,裹得像一头北极熊,她放下东西,就接过了张明芳的活,“大嫂,我来烧柴,你煮饺子。”
张明芳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反骨就压不住了。
正值晌午,她活都快干完了,王思巧献什么殷情。
偷奸耍滑有王思巧,邀功倒是勤快,饺子两遍过水端上桌,她捶着腰跟李荷香卖惨,“妈,好累啊,今天中午我要吃二十个饺子。”
“好好好。”
李荷香招呼王诚海出来开饭,王诚海沉迷手机里的游戏,头都不抬一下,“你们先吃,我打完这把。”
说完,他续上一支烟,炕头烟雾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着了火。
张明芳摆着筷子和碗,王思巧凑近炕头去,“哥,跟你商量个事呗,你那有没有钱,我们家也想买辆代步车。”
第四章
“买啊,你要借多少?”
“五万块吧,以后还你。”
“行,还不还的无所谓。”王诚海心不在焉,王思巧乐开了花。
忙碌的张明芳显得有点多余,虽然家里的财政大权在王诚海手里,但有多少数,张明芳知道个大概。
开口就是五万块钱,明年小颖的学费、保险费、停车费、物业费不交啦?
他们又不富裕,况且,两年前王思巧借的两万都还没还!
张明芳委婉地提醒道,“巧巧啊,家里最近比较紧张,要不你过段时间再买车,又不是刚需……”
王思巧怪异的眼神瞥向张明芳,瘪着嘴拽了拽王诚海的袖子,“哥,嫂子不同意。”
“关她屁事,她有啥资格说同不同意,又不是她赚的。”王诚海悻悻然地收起手机,挣扎了几下才从炕头爬起来,不耐烦地扫向张明芳,对王思巧吹嘘,“你哥本事不大,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王思巧像是胜利者般对张明芳露出一抹讥诮,转头还给王诚海把鞋子挪到脚边,“要说还是哥哥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我们买了新车,我们一起自驾游。”
他们已经在畅想游玩的蓝图,张明芳心很累。
她也不是没上班,夏天去烧烤摊当钟点工,冬天就去给人洗车。
当家庭主妇没有收入来源,冷暖自知,有点钱吧,还大部分都搭进生活支出里。
一顿饭吃得焦躁不安,张明芳想着找个跟王诚海独处的机会,劝劝老公。
结果,王诚海筷子一放,抹抹嘴,当场转款,随后洒脱地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我去会会几个老同学,明芳,你把家里料理好。”
王思巧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婆婆把剩下的饺子放冰箱里,敲打张明芳,“你也不要太小心眼,能者多劳,当大哥的帮着点妹妹,这都是应该的。你这个大嫂,怨言别太多,去把碗洗了。”
张明芳一肚子火,什么叫她小心眼,她有怨言。
那王思巧倒是给她五万块啊,再不济把两年前的先还了!
“妈,你做为家长,一碗水端不平就算了,怎么还说我的不是?”张明芳也不是白长了一张嘴,她忿忿道,“生产队的驴最能干,那不是磨一辈子,累到死?我都忙一上午了,不是应该巧巧洗碗吗?”
“你这个娃娃,怎么还说不得了,说两句跟我吆五喝六的?”
李荷香发火,王思巧又唱起了红脸,“哎妈,不气不气,我洗就我洗,多大点事嘛!”
“不,今天这碗必须她给我洗了!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南蛮子就是南蛮子!”李荷香寸步不让,咬牙切齿道,“她不洗,把你哥喊回来,我这个老婆子管不住,就让你哥管!”
嫁进王家十年了,婆婆倒是摸得清,她那个混不讲理的儿子,能压住张明芳。
张明芳忍气吞声,不是真的怕王诚海怎么样,而是放心不下女儿小颖。
她还在洗碗,王思巧就拉着李荷香去市场赶会。
屋子里忽然清静下来,张明芳将桌面擦干净,清洗了抹布搭在灶台边,这才走到院子里坐下。
北方冬天的太阳明晃晃的,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还得接小颖放学。
她没有给王诚海打电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哪里。
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每家每户都是双扇大铁门,里头是纵深的砖瓦房。
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有家麻将馆,王诚海回村总是在这里斗志昂扬。
这次张明芳刚准备进去,远远地就看到老板娘穿了紧身旗袍,提着水壶给王诚海添水,王诚海一巴掌抓在老板娘的屁股上,“老都老了,身材还这么好。”
第五章
“王哥,你又调戏人家双妹子。”
同桌的牌友起哄,王诚海龇着牙笑,“咋叫调戏,这是联络感情,怎么说也是老同学。”
“就是,人家王哥当年跟双妹子那是天生一对,要不是双妹子结婚了,王哥也不得娶屋里头那个。”
他们调侃着,老板娘笑吟吟,几分娇羞,“你们别瞎说了,要是被嫂子听见,要吃醋的。”
王诚海一声冷嗤,“他们又没说错,你看看你这波大屁股翘的,死了男人,怕不是晚上睡不着觉哦?”
这时老板娘不经意瞥见了路口杵着的张明芳,吓得一哆嗦,赶紧去扯王诚海,“王哥,你别说了……”
她伸出去的手,却被王诚海拖着往裤裆处放,“咋勒,这就耐不住寂寞了?”
王诚海的话引得大家哄堂笑,老板娘急得脱手,挤眉弄眼道,“你媳妇!”
所有人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赫然见张明芳沁红了一张脸。
自己老公什么德性,张明芳是知道的。
当年还算俊俏的王诚海,也是荤段子不歇。
张明芳跟家里闹翻,只想躲得远远的。
王诚海的殷勤,让她猪油蒙了心,不顾家里的反对,自以为是遇到了真爱。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生活的久了,她也逐渐明事理了,后知后觉发现,不管是老公,还是生活,像极了一辆脱轨偏航的列车。
她想迷途知返,却深陷泥沼,无法自我救赎。
“走吧,赶在小颖放学前回去。”张明芳垮着脸,心里酸楚泛滥,但脾气控制得很好。
“王哥,晚上跪搓衣板哦!”
其他人打趣,王诚海不以为然,“跪个屁,今天手气不好,等老子哪天再来收拾你们。”
王诚海拍拍裤腿上的烟灰,跟着张明芳到家,正好婆婆和王思巧回来。
跟他们辞别后,张明芳和王诚海踏上回县城的归途。
车上,张明芳一声不吭。
她心情好坏容易挂脸,王诚海又不瞎,看得出来,“你摆脸色给谁看,跟死了妈一样,开玩笑都开不得了?”
张明芳平视着前方,吐出一口恶气,“啥是玩笑?我要是出去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得不得掀房子揭瓦啊?”
“你试试?”王诚海骂了句粗口,一脚油门踩到底,“听不懂好赖话的东西!”
突然的加速,车身有些飘,好像坐上了狂风巨浪中的孤舟,张明芳害怕不已,抓紧了安全把手。
王诚海情绪暴躁不稳定,这十年来,亲朋好友都劝她不要那么犟,家庭里总有一个人牺牲,少刺激王诚海, 对各自都好,夫妻之间,都需要磨合的。
曾经的张明芳将这种道理奉为信条,可她越忍让,王诚海越得寸进尺。
似乎在王诚海心里,她就该是提线木偶,指东打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自主思想, 不能有一丁点的怨言。
飞驰的速度在狂奔了数公里后减缓下来,好几次险些追尾。
高速路上的景象在张明芳眼里模糊了,那是眼泪,她胡乱地用手背揉了揉,直到眼睛酸涩才作罢。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好在,女儿王悦颖乖巧懂事,从校门口跑出来时候,像一只小精灵,“妈妈,老师说一到三年级都没有期末考试,明天玩过知识积累的游戏,就放假啦!”
张明芳看着小丫头唇红齿白的笑容,伤口悄然治愈。
往后几天,张明芳在家每天能走一两万步,擦墙面、擦柜子、擦玻璃;洗窗帘、洗沙发套、洗被子……
每逢过年,是张明芳最累的时候。
王诚海工作的玻璃厂,到年关就没啥生意,但王诚海也没闲着,玩了电脑玩手游,玩了手游刷抖音,刷完抖音还有小说要看。
张明芳懒得说,白费口舌,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一个人承担起大扫除的职务,小颖很安分,做作业,看会儿电视,捏软泥。
小年夜一过,家里干净得像收获了个新房子。
王诚海终于是从他的安逸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