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给小颖不幸,她多希望,小颖有个完整的家庭,在温馨幸福的氛围里成长。
可自打小颖出生以来的五年到今时今日,她深刻地明悟过来, 自己一味的忍让,什么也改变不了。
小颖嘴角一瘪,细麻杆似的胳膊,立马环住了张明芳的脖子,伴着哭腔道,“小颖要跟着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
打架时,张明芳没有哭。
派出所里,她也没有哭。
可这一刻,她泪花子簌簌落,回应着小颖热烈的依恋,哽咽道,“好,妈妈不会丢下小颖,永远也不会。”
第八章
张明芳是第二天回家的。
推开门,家里昨天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满地的饭菜、碎陶瓷,散架的椅子,破烂的桌布。
而这个家的主人王诚海,则斜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听到开门的响动,王诚海也只是扭过头瞟了她一眼,旋即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还不是夹着尾巴回来。”
张明芳默不作声回到了房间,拉开衣柜,拎出行李箱,将她和小颖应季的衣服带上,再去卫生间拿上洗漱用品。
当张明芳推着行李箱重返王诚海的视线范围时,他猛地坐起,诧异中伴着一丝紧张,“干啥?”
张明芳不做回应,只管推着行李箱到门口。
王诚海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脑子有炮?大年初一给谁找不痛快?”
他的大手势要夺走张明芳的行李,却见张明芳掏出一把小刀,寒森森的刀尖对准了他,“再对我动手动脚,今天看谁八字硬。”
王诚海心如擂鼓,退后了半步。
他终于意识到,张明芳来真的,不是以前那般,捂在被窝里哭个半宿,就能化解的。
王诚海极其不理解,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你,你这真跟我离了婚,嫁谁去啊?谁要你啊?老比婆子,鸡汤文看多了你!”
“不用你管。”张明芳出了门,在电梯口,警惕地后退,一把小刀就是她的护盾,“我告诉你王诚海,没有男人,死不了!我们女性生下来,不是只有嫁男人一条路走!”
她进入电梯,等着电梯门紧紧闭合,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明明是枕边人,却仿佛在应对豺狼虎豹,真是讽刺。
张明芳的存款不多,还没有工作,要带着小颖在这个寒假安身立命,得精打细算。
目前租房通常是押一付三,她选择入住青年旅社,一张床十块,在和老板软磨硬泡下,同意她和小颖同住。
她先安顿好,才从酒店接过来小颖。
不比酒店的一尘不染,狭小的房间,全是连成一片的上下铺。
男女混居,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生活的味道,也是贫穷的味道。
好在她和小颖的房间,住着的是一队相识的驴友,对她们母女俩格外好,给出饼干和糖果,哄诱小颖叫叔叔阿姨。
张明芳原打算找个下脚地,就去洗车房继续干活,但老板告知她,要休息到元宵节过后。
她嘴上说着‘恭喜发财,新年快乐’,挂断电话,垂头丧气。
半个月的光景,只出不进,每天都是花销,光是想想都焦虑。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她甚至都没看清备注,就接了起来。
然而,她喜出望外,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叱骂,“明芳,你翅膀硬了?带着小颖去哪了?婆家告状都告到我这来了,你还要不要我们老两口过活了?”
出乎张明芳意料的,不是王家的数落,而是来自原生家庭的‘训导’。
张明芳的心沉入谷底,对面的骂声却节节攀高,“你看你,三十多岁的人了,有什么出息?不就是小两口拌拌嘴,一天到晚鸡飞狗跳,小题大做!你看看我们家,谁跟你一样?”
“你表哥去年新建大厂房,投入了五百万!”
“你堂姐的孕婴店,忙不完的生意!”
“就你,从小就不听话,当年跟你好说歹说,你听过一句没有?如今还连带着我们跟你一块丢人现眼!”
第九章
张明芳心底似扎了根刺。
她从不奢望家是避风港,这十年来的忍耐,和娘家也脱不了干系。
一意孤行是她错了,但她选择的路,再苦再难也要走下去。
可是她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要牵连小颖,她现在只得及时止损,救赎自己,也救赎未来的小颖。
等母亲骂完了,张明芳才难以启齿地开了口,“妈,我想回家。”
张明芳是正儿八经的南方人,这个冬季,家里冷得直打哆嗦。
镇上的联排小院,像极了别墅,不过大多都堆满杂物,简单的装潢,看起来大,但显得呆板空荡。
村镇上鲜少有人安装空调,冬天冷,就烧火,邻里乡亲,围坐在火盆旁,一坐能坐一天。
张明芳就拎了些寒酸的礼物,带着小颖进门。
她回家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探望对她薄情寡义的母亲,也并非那个同母异父且游手好闲的妹妹。
“妈,我跟表哥谈谈合作。”
张明芳就在家里住了一晚,在母亲的轻视中,找到在茶厂外打麻将的表哥,“哥,我想从你这里拿茶叶,去北方卖。”
以前张明芳是拉不下这张脸的。
父亲去世后,母亲半年不到就改嫁,隔年就生下了小妹,从此她有家似无家,对母亲多少带着几分怨恨。
这么多年,要她求家里帮忙,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但青年旅社的驴友有句话,她觉得很有道理,人生在世,吃不了学习的苦就得吃劳累的苦,吃不了劳累的苦,总会吃自尊的苦。
虽然回娘家的氛围并不那么如意,好在张明芳拿到一手货源。
离开之前,她去父亲坟前敬香。
踏上归途,看着青葱景色,还是露出了笑容。
她生长于此,落得满身伤,却也曾有过快乐的童年,无论她身在何处,会永生眷念这片故土。
来回奔波劳累,在青年旅社,小颖很快就睡着了。
张明芳走到套房的阳台,面着夜色,小声地打电话,“玲玲啊,我是明芳,我想问问,你那边能不能借我点,我想开个铺子。”
货是有的,没个门面怎么卖?
家庭主妇十年,她早已没几个算得上‘朋友’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诚海的人脉网,就是她的一切,所有的付出,似乎都以王诚海为中心。
她低声下气,回复的全部是‘家里人身体不好’,‘工作前景差’,‘投资亏了不少’这种委婉的拒绝。
念及王思巧轻轻松松就能拿到王诚海五万的巨款,张明芳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求人办事难,求人借钱,更是难上加难。
她一筹莫展,一个陌生的电话号打过来,不是谁慷慨解囊,反而是得知风吹草动的王诚海。
张明芳住酒店那晚就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找谁借的手机,急吼吼道,“张明芳,你敢借一个子试试!活不下去就跟老子滚回来,死在外面都没人给你收尸!”
一个字张明芳都懒得说,利落地压断,拉黑,一气呵成。
大部分的‘朋友’,来自于王诚海的纽带,王诚海得知消息,并不奇怪。
只是……
张明芳把尊严扔在地上,也是一无所获。
大年初五,无能为力的成年人,望着夜色,陷入深深的迷茫。
不过,消沉也紧紧束缚住张明芳一晚上,次日清早,她留小颖在旅社做作业,一个人扛起了个编织袋出了门。
县城的商场外,光鲜亮丽的时髦客流人来人往。
中年女人裹着棉衣,扣着顶瓜皮帽,扯着嗓子吆喝,“走过路过看一看,碧螺春,龙井,雀舌,铁观音,用来送礼,自己喝都很不错。”
既然开店无门,她就摆摊,天无绝人之路,常年的零工生涯,她信奉着一个道理——天道酬勤。
第十章
但天不遂人愿,张明芳接连出摊了两三天,从清晨吆喝到夜幕,收获少得可怜,仅仅是铁观音卖出去半斤,碧螺春三两。
“我说大妹子,你这样肯定不行啊!”
长相粗犷的东北大姐跟她同屋,这几天都是她在帮忙看小颖,说是等着另一队人汇合,去攀爬华山。
张明芳回旅社后,就得赶紧将茶叶密封,塞到床下,一来留住茶味,二来避免挡道。
她忙活着抬起头, 脸颊冻皴后呈现出嫣红色,“大姐,你说啥不行?”
老大姐往床边一坐,盘着腿,“行情是一点也摸不清,净蛮干,你是真滴虎啊!”
张明芳竖起耳朵,静静听大姐娓娓道来,“为啥分淮河以南以北,南方人陶冶情操那套,在这地儿不实用,至少是不实用于老百姓。”
“你看你们南方,大冬天滴喝喝小茶,养养花。你瞅瞅外头光秃秃的黄土地,风一来,吹得跟个二哈喇子似的,谁搞这玩意!”
那也就是说,张明芳白忙活一场?
她确实欠缺这方面的考虑,更不知道有个专业名词叫‘市场调研’。
“大姐,那我这……”张明芳犯了愁,她大部分钱都搭进去了,转行就亏大了。
大姐拍着她道,“大妹子,你目标人群不对!这种高雅玩意儿,就该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