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边掀起一抹苦笑:“我可以道歉,但我不会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
“还有,陆定朗,你确定你的好妹妹真的离婚了么?”
说罢,她也不再看二人各自的反应,安静回了屋。
深夜,陆定朗推门进来。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沁着淡淡水汽。
军绿薄汗衫贴着结实身躯,隐隐勾勒出胸腹间块垒分明的肌肉形状。
他躺上床来。
程云珠闭着眼,听见耳边低磁的嗓音很近。
“还在生气?”
她鼻头蓦地一紧。
陆定朗关切的语气太温柔,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十六岁那年,被他从水里救起来那次。
只一眼,就再忘不掉眼前这个男人。
见她不应,陆定朗低叹了声,继续开口:“今天是我误会了你,抱歉。”
程云珠有点意外,她并不觉得陆蕙兰会承认真相。
果然,“那件内衣是小军趁人不注意拿过来的,他只是个小孩子,玩心大,什么也不懂,你别跟他计较。”
程云珠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问出了上辈子就藏在心底的一个问题。
“陆定朗,你很喜欢小孩子?”
男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孩子?”
这句话,程云珠冲动问出来后甚至脸颊发烫。
她和陆定朗五年夫妻,他碰她的次数少得可怜。
就算如今,已隐约下定决心要离开,她也想趁现在问个清楚,听他亲口说出来。
黑暗中,男人的侧脸如山峰般挺拔,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
陆定朗沉默半晌,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直到程云珠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
男人的声音才突然响起。
“我打算把小军过继到我名下。”
4
听到他亲口的回答,程云珠心脏猛地被什么揪紧似的,狠狠一疼。
其实她早就知道,不是么?
陆定朗宁愿过继不是亲生的小军,也不愿意跟她生孩子。
她重新闭上眼,翻了个身,任由眼角无声滑落一颗冰凉透心的泪。
没有看到,男人朝她背影投来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枕头和被子已经冷了,陆定朗早已不在。
程云珠愣愣坐了会儿,穿衣的时候又想起昨天那件蕾丝边内衣,厌恶拧了拧眉。
然而,她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
前世,她听人说过,广市的某牌内衣风靡了大江南北,百货商场里都要提前排长队才能买到。
那些嗅到先机提前进货的小个体户也全都发了大财。
掀起风潮开始热卖的时间,似乎就是下周?!
程云珠清楚,如今服装厂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下半年就要面临倒闭下岗,她要是离婚,必须要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正好,最近几天,陆定朗要去外地执行任务。
程云珠就拜托服装厂关系好的同事顶了班,借口回娘家,自己去省城大市场进了不少货回来,放在做个体户的发小那里搭着卖。
第二周。
服装厂主任喜气洋洋告诉她,她的服装设计图在省城比赛中脱颖而出,得了二等奖,还有一个港商想要买下版权,需要她亲自过去签合同!
“小程,我就知道你是咱们服装厂的青年骨干,下周你尽管去省城,路费食宿厂里给你报销!”
程云珠小小激动,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道真心喜悦的笑容:
“谢谢主任!”
其实,她知道那位来内地投资的港商,将来会是个大人物。
这一次她顺利守护住了属于自己的回报与机会。
心里隐隐有个大胆打算,也许这一趟去省城签完合同,她就不回来了。
不过,辞职的事还是等尘埃落定再提。
程云珠晚上到家,听见屋里难得有欢声笑语。
她进去,喊了声:“妈。”
婆婆正抱着小军笑得合不拢嘴,一见她回来,顿时冷了脸色:
“你还知道回来?听说你最近成天往娘家跑,连饭也不回来做,怎么?是我陆家亏待你这个下不出蛋的儿媳妇了?”
婆婆嗓音不小,路过的街坊好奇往门缝里瞥,程云珠忍下难堪,关上门,冷冷开口:
“妈,您别总拿我肚子说事,没有您儿子配合,我一个人怎么生蛋?是要我跟别人生吗?”
婆婆眉头一夹,刚准备骂,陆定朗就从屋里走出来。
他冰冷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程云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沉戾无比,好像对她厌恶至极,程云珠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眼眶骤然一酸。
婆婆已经开口嚎骂起来:“反了天了,我陆家忍着你这么个不下蛋的儿媳妇已经仁至义尽!你还跟我老婆子顶嘴?!”
程云珠刚想开口,陆定朗打断她:“难得一家人团聚,非要惹妈不高兴么?”
陆蕙兰便体贴哄着陆母:“妈,您别跟嫂子置气,小军还要给您表演儿歌呢!”
陆母这才勉强从鼻腔里不满哼了声,高兴去哄小军。
客厅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热闹欢喜,在她下班前就吃完了饭。
程云珠垂下眼睫,拖着劳累一天的步子去吃桌上冷掉的剩菜剩饭。
陆定朗和小军玩着举高高,忽然看向那边,提醒。
“锅里还热着汤。”
陆母抢先开口:“她又不下蛋,喝哪门子鸡汤?那是留给我乖孙孙小军的,小军要长身体,是不是啊?”
程云珠压根没打算喝。
她一个眼神也没往陆定朗那边看去,收拾完碗便回房,今晚,她还想多画一些设计图。
婆婆却喊住她:“对了,既然蕙兰回来定居了,从下个月起,你就把服装厂的正式工岗位让给蕙兰,别想着成天往外跑了,在家帮我好好带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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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先是陆蕙兰目露得意地冲程云珠看过来。
之前丢了工作又怎么样?
只要陆母在,程云珠的岗位随时都得让出来。
程云珠望着理直气壮的婆婆,好几秒才被气得笑出来。
“平白无故叫我把工作让出去?凭什么?”
陆母哼嗤一声:“凭你怀不上我们陆家的种,占着茅坑不拉屎,没让我儿子跟你离婚已经是给你留脸面了。”
“妈!”
陆定朗声色沉沉打断了陆母。
程云珠下意识看向他。
陆定朗脸色很不好看,提醒:“军婚不是儿戏,不是能随便提离婚的,妈,您说话注意点。”
然而下一秒,他又望向程云珠。
“云珠,你听话,这次就把岗位让给蕙兰吧,正好你在家歇一歇,也能多跟小军培养感情。”
程云珠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荒唐。
前世,自己被陷害抄袭,丢了工作。
没想到今生,保住了工作,却又被这一家逼着给让出来。
“陆定朗。”
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我说,我不让呢?”
陆定朗深深看着她,无声抿唇。
陆蕙兰委屈瑟缩的声音响起:“定朗哥,你别逼嫂子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住在陆家,我、我只是个外人罢了。”
陆定朗吸一口气,重新望向程云珠,眼神仿佛不容置疑:
“你听话,把岗位让给蕙兰,她一个弱女子不容易,别让大家觉得你个当嫂子的欺负了她。”
回房之前,程云珠终于松了口。
对上陆蕙兰得意含笑的视线,她心底泛起嘲弄。
“陆定朗,以后我不欠你们陆家什么了。”
陆定朗眼眸微怔,随即蹙起眉峰。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军手舞足蹈吃着糖,又喊着爸爸,被陆母溺爱地刮了下鼻子:“那是大舅舅!”
陆蕙兰无奈笑着:“小军从小缺少父爱,又爱做噩梦,也许是太依赖定朗哥了,我怎么纠正他都不听,偏要喊定朗哥爸爸。”
现在在陆母眼里这大外孙就是她心头宝,顿时心疼得紧:
“哎哟真是苦了我的大孙儿了!童言无忌,以后我大孙儿爱叫什么叫什么,都随他高兴!”
陆定朗竟也没有阻止。
程云珠听着门外的动静,牵起唇角,终是心灰意冷地笑出苦涩的弧度。
这周的最后一天,她从发小的地摊那里回来。
如她所料,那批新式内衣因为某个电影明星的宣传,掀起了一阵抢购热潮。
程云珠拉回来的货短短三四天就卖光了。
分了两成辛苦费给发小,剩下的钱刨去成本粗略一算,竟还有三千多。
在八七年,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要知道程云珠在服装厂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十块钱。
她粗略算了下,这笔钱加上自己的嫁妆积蓄,再加上下周去省城签合同的版权费,足够她施展今生的野心了。
对了,当初,陆定朗娶她,花了八百块彩礼。
要分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