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适周,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回荡,"今陛下混一宇内,当使百家争鸣皆为大秦所用,而非......"
"荒谬!" 李斯的暴喝打断了他的话,"儒生妄议朝政,若不严禁,六国余孽必借经典蛊惑人心!"
赵高抬头直视御座,额间已渗出冷汗。他知道自己在赌,赌这位千古一帝胸中除却雷霆手段,是否还藏着更深远的考量。前世他花了二十年才看懂,始皇帝焚书不是愚民,而是要斩断六国复辟的文化根基。
"臣请陛下设明堂,召天下儒生共修典籍。"他重重叩首,玉冠触地发出清脆声响,"以秦篆统六国文字,以秦律融百家之长。如此,诗书不再是祸乱之源,而是大秦万世之基。"
死寂中,唯有更楼声声催人。赵高盯着金砖地面映出的模糊倒影,忽然发现自己在笑。原来剥去权欲的癫狂,他骨子里仍是那个在赵国故宅偷读《商君书》的少年。
"准奏。"
当这两个字如惊雷炸响时,赵高终于尝到嘴角的血腥味。方才紧咬的牙关已将唇肉刺破,他却恍然未觉。余光瞥见李斯灰败的脸色,蒙毅惊喜交加的神情,还有御座旁史官奋笔疾书时抖落的朱砂。
退朝时细雨初歇。赵高站在丹墀上远眺,咸阳城笼罩在烟青色晨雾中,宛如未干的帛画。小顺子举着油纸伞追来时,看见自家大人正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水珠。
"大人今日......"少年欲言又止。
"觉得我疯了?"赵高轻笑,任由雨水在掌心积成小小的镜面,"你看这水,昨日在云中,今日在掌心,明日或许就流入东海。"他突然收紧五指,水珠从指缝迸溅,"我要做的,是让该入海的入海,该化雨的化雨。"
东南风卷起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远处匠人捶打青铜的声响。赵高转身走向宫门时,玄色衣摆扫过阶前新生的苔藓。那些墨绿色的生命正在砖缝间悄然蔓延,如同命运转折的伏笔。
铜兽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在纱幔间织成诡谲的网。赵高跪坐在暗室中央,面前青铜方鉴倒映着跳动的烛火,水面漂浮的磁勺突然剧烈震颤。子时三刻,地室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瞬间灌入密室。
"赵大人好雅兴。"来人摘下斗篷,露出布满星图的半边面庞,"用司南测算人心,可比观星艰难百倍。"
赵高没有抬头,指尖划过方鉴边缘凝结的水珠:"徐先生迟了半刻,可是被咸阳令的巡夜卫队耽搁了?"水面倒影里,徐福左耳垂着的玉蝉闪过幽光——那是齐地巫觋沟通阴阳的信物。
徐福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大人想要的《海内十洲记》,徐某从蓬莱方士手中取得时,倒是差点被鲨群耽搁。"他展开羊皮,烛火突然爆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