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在自动贩卖机前犹豫了十七分钟。
指尖悬在「记忆体验（恋爱向）」选项上，霓虹广告在潮湿的金属外壳流动：「孤独是上个世纪的绝症」。
雨滴穿透透明穹顶，在她发梢凝成细小的虹。
诊疗舱吞没她的瞬间，鼻腔灌满消毒水味的记忆。
直到看见十五岁那场暴雨——礼堂玻璃映出的少女背影，后颈被某人目光灼烧得发红。
这不是她的记忆，却藏着比她更清晰的自己。
1.
第二次记忆交易出现异常数据流。
林夕在陌生视角里看见自己蹲在画室门口喂流浪猫，马尾辫沾着丙烯颜料。
记忆主人喉结滚动三次，右手在裤袋里攥紧又松开。
当AI提示「共情过载」时，她才惊觉自己在哭。
诊疗屏弹出警告：「检测到记忆源追溯行为，根据《隐私法》第...」
「继续购买。」
她抹掉操作台上的泪渍。玻璃倒影里，医生的白大褂晃过门缝。
2.
第七次诊疗预约被安排在雨夜。 男人递来的骨瓷杯残留温度偏差——总比室温高0.3℃。
林夕注意到他操作仪器时小指会不自然抽搐，像被切断提线的木偶。
「您的心率。」
他突然开口。
神经接驳器滑落的声音惊碎寂静。
记忆画面里她正为失约的男友哭泣，而视角主人将止痛片碾碎在掌心。
诊疗舱警报响起时，应急灯映出他虹膜里的数据残影——正在删除的星空图案，和她昨夜刚画的星云一模一样。
3.
第四段记忆藏着危险的芬芳。
二十岁签售会后台，被拒收的玫瑰在记忆里反复脱水重生。
林夕数到第九次轮回时，突然发现每次枯萎的形态都与她当月插画里的残花相同。
「记忆会欺骗宿主。」
医生擦拭着雾化的防护面罩，「建议终止...」
「你右手尺骨有三道环状旧伤。」
她打断他，「和记忆里握玫瑰的伤痕位置相同。」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嗡鸣，他的医用腕带突然开始闪烁红光。
4.
政府监察员出现在第五次诊疗。
「CN170923号记忆源涉嫌违规。」电子镣铐在医生腕间泛着冷光。
林夕看见诊疗台边缘的裂缝里卡着干枯花瓣——和她记忆里那些玫瑰相同品种。
强行读取的监管记忆在投影屏炸开：深夜的诊疗室，他正将针剂注入颈动脉。
记忆清除仪的蓝光里，浮着她所有被移植记忆的编号列表。
「根据安全距离条例...」
监察员的声音突然扭曲。
林夕撞碎2.4米的电子围栏时，听见他藏在呼吸面罩下的最后半句：「画架第三支颜料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