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
仙界的夜里很安静，如同人间一般，还偶能听见池塘里时有时无的蛙鸣，宁静空寂。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多高的修为。”江月离声音很轻，似乎虚弱到张不开嘴。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当真一点不知道吗？”
第8章
江月离的尾音被蛙鸣声覆盖，院子里又恢复一片寂静，她能听见身后澹台熙有节奏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但这寂静过了很久都没人打破，澹台熙一句话也没说。
江月离本就凉透的胸口此刻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凉发麻，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的确，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个狐狸，一个成仙的狐狸罢了。
澹台熙这种人，哪可能真的对一只狐狸动心。
一直以来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江月离站起身将耳朵上的铃铛取下扔在地面上：“还给你，我不需要了。”
“你走吧，我去休息了。”
她重新化为狐型，跳到院子中央那块大石头上蜷缩起来，耳朵一闭，隔绝掉外界的一切声响。
但还是在最后一刻听见了澹台熙发出的叹息。
次日清晨，江月离清醒的格外早。
她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一件宽大的衣衫，很熟悉，是澹台熙的。
她想起来澹台熙总是不让她睡石头上，说石头太冷，凉气入侵容易损害身体，于是江月离渐渐习惯像个人类一样睡在床上。
偶尔还会睡在澹台熙身旁。
但他忘了，天山雪狐最不怕的就是寒冷。
听闻跳下诛仙台时会经历极寒与极热，连仙人都无法忍受的冰火两重天，江月离竟感到有些好奇。
她因追随澹台熙来到这仙界，如今澹台熙不需要她了，她也彻底死心。
大概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剩下的这几日里，把一些琐事给完成了吧。
江月离坐起，耳朵上的传音铃铛清脆响了几下——大抵是澹台熙趁她睡着又给她戴上了。
……有什么意义呢？
狐狸尾巴一扫而过将传音铃铛甩在地上，她不再看它一眼。
江月离去把月璃阁给退租了。当初澹台熙给她租下这一小块风水宝地时江月离还感叹，仙界怎么也和人间一样要租地方住。
“真要退租？那地方虽不大，但山灵水秀，多少大仙们抢着要呢，你这一退可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掌管那一片区域的真人对于江月离的退租感到有些吃惊。
“而且你已经提前交了三百年的租金，要退租的话……只能退你一半。”
三百年？江月离有些震惊，不敢想那得花多少仙银。
会为她付掉几百年租金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退了吧。”江月离坚持道。月璃阁里存满了她和澹台熙相处的点滴时光，在跳下诛仙台前，她希望一点东西都不给澹台熙留下。
包括回忆。
反正凡间的记忆已经丢失，她也很快会忘记这一切。
即便只退回一半，仙银的数目也相当吓人，等了两日江月离才从真人手中拿回。
随后她将这些仙银送给了蓬莱峰的一位老仙，以便老仙采购更多的珍稀材料孕育鹿灵。
蓬莱峰仙气浓郁，有概率出现一些因吸食灵气而成型的仙灵，那鹿灵就是百年前澹台熙和江月离偶然发现的。
只是鹿灵适合待在蓬莱生长，他们便将它交付给了那位老仙。
“好可爱的鹿灵！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可爱呢？”那时候江月离还有凡间的记忆，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凡间时和澹台熙没有生出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澹台熙不明所以，因为他压根没有凡间的记忆。
那时听到回答的江月离僵住片刻，自嘲摇头：“没什么。”
离开蓬莱峰，江月离直接飞向仙界边缘的诛仙台。
灵慧真人远远看见她，朝她摆摆手：“现在还不能跳。”
“按照预计，还得三日，诛仙台才能重置成功，你等三日后再来吧。”
江月离落在灵慧真人身旁，低头看了眼不知通往哪个空间的巨大深渊，缭绕着淡淡雾气，看似虚无缥缈却将下方的景观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感到未知的恐惧。
有些奇怪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似乎在引诱她跳下去。
第9章
“你确定真的要跳？”灵慧真人看着江月离再三确认。
“‘诛’不仅会使你的肉体痛苦万分，对心灵也是巨大折磨。下坠过程漫长煎熬，期间你的所有记忆会被强行唤醒，痛苦的创伤会加倍呈现，届时既要忍受神魂的撕裂、躯体的泯灭，还得重新遭受痛楚回忆的重创。”
灵慧真人淡淡地望着烟雾缭绕看不清底部的诛仙台悬崖，浅淡金光笼罩在上，随时防止任何人误入。
“肉体的痛苦还好，但是……就不能不再重新回忆一遍吗？”
江月离觉得这会令她十分难受。
当年澹台熙遭受天劫，江月离陪着他的那个七天七夜，可以说已经把一切痛楚都承受过了。
皮肉翻飞，周边的泥土都被鲜血染成触目惊心的红，差不多能看见森森白骨，没有一点人样，倒像是魔界的行尸走肉。
然而天山雪狐天生自愈能力强，飞升后更是能加快愈合，于是江月离就一直处在疼痛——自愈——疼痛的无限循环中。
但江月离还是撑了下来，纯粹因为她要保护的人是此生最在意之人。
想到澹台熙那句“秋白和她师尊对我有恩”，江月离就想笑，眼里含泪的笑。
他们的恩是恩，那她的呢？
是垃圾吗？
她实在不想把那些和澹台熙有关的记忆再过一遍。
“你不想再经历一遍回忆？哪怕肉体的痛苦会加倍？”灵慧真人总是半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大。
江月离点点头。
“再幸福的回忆，只要和他有关，都会让我感到痛苦，因此无异。”
灵慧真人盯着小狐狸那双淡紫色透彻纯粹的眸子，半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帮你暂时抹去记忆，届时不受到回溯记忆的折磨。”
江月离眼里逐渐亮起希冀的光。
真人扔给她一个泛着碧蓝光的玉牌：“到天穹殿去找幻玉仙人，出示玉牌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若是决定好了，便让她帮你抹去记忆吧。”
江月离没有犹豫，立刻朝着天穹殿的方向飞去。
忽然一阵强劲风力迅疾冲来，猛地击中毫无准备的江月离的腹部，把她撞得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滚。
江月离缓了会儿才低头寻找那股力量的来源，两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她竟然路过了秋霜殿，阮秋白的宫殿。
和江月离虽精致可依旧抠抠搜搜的月璃阁相反，秋霜殿大气恢弘，涵盖的范围十分之大，仙气浓郁，仙林丛生，完美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平日里应该都开启了结界，今日不知为何没有设置，让江月离毫无察觉地闯了进来。
她看见在其中一座山峰上互相交手的二人。
青色衣衫的澹台熙和一身雪白的阮秋白。
两股不同色彩的剑意在山峰之巅来回切磋交战，速度之快让人应接不暇，引动周身阵阵气浪，就连在遥远高空的江月离都能感受到。
那两人切磋得十分酣畅淋漓。
“阿熙，你的新剑法呢？使出来给我瞧瞧！”阮秋白笑着使出一个招式，朝澹台熙大喊。
澹台熙也笑得肆意，是从未对江月离露出的笑容。
那种满足、畅快的神情，她从未见过。
“当真吗？那你可要准备好了，这招威力可不小！”他喊道，同时周身仙力快速凝聚，招式成型。
庞大剑气一触即发，阮秋白如同往常那样以招破招，却忽然横生意外。
阮秋白没完全接住，残余的剑光破空而来，将她整个人拍飞。
“秋白！”
澹台熙脸上慌张惊惧，飞速冲到她身边将其抱住，眼看着阮秋白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会这样？我的修为还未超过你才对？”澹台熙眉头紧皱，一脸无措，“我并非故意……”
他甚至没使出全力。
阮秋白虚弱地摇摇头：“不……是我的问题。”
“那无上业火，好像烧得更旺盛了。”
澹台熙很快想到江月离，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消气。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劝她给出一点雪灵。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那火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澹台熙扶着阮秋白道。
阮秋白点点头。
离去时，澹台熙心神有些不安，总觉得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
似乎闻到了小狐狸的行迹，她在这附近吗？
不可能，这一大片区域都设置了结界，她不可能进得来。
第10章
江月离在上空静静看着二人离去，心里最后一点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