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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街道，某一处旧小区，这里像极九十年代的产物。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爬上墙面凹凸不平的楼梯，这里可没有办公楼里的电梯，只能依靠双腿爬上爬下，那个男人正是赵归辰。
“爸，我回来了。”
终于爬上楼的赵归辰，一边敲门一边高声大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声音是否会吵到街坊邻居，因为一想到快要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就控制不住内心喜悦。
可是父亲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打开门热情地欢迎自己，而是当赵归辰按响门铃，在门后焦急等待了一分钟之后，父亲才姗姗来迟地扭动门把手。
咔嚓。
锁孔中发出刺耳的滑动声，那是一个老式的铁质门把锁。
门后的人出奇地安静，安静的氛围打湿了赵归辰难得与父亲相聚的热情。
难道父亲最近遇到了烦心事?
还是父亲在责怪自己好久才来看他？
不解的赵归辰在心里疑惑道。
“爸，看，我专门给你带来的滋补养生茶，早上喝泡一壶喝，听说这东西可以调节身体机能。”换过鞋的赵归辰正准备介绍手里的礼物，这可是他专门托朋友买的。
可是他却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父亲的身影并不在视线范围内，空荡荡的客厅唯独飘扬着赵归辰浑厚的声音。
察觉到不对劲的赵归辰连忙把手上装着茶叶的礼盒放在桌子上，向着屋内快步走去。
定睛一看，只见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并且大多都是赵归辰喜欢吃的菜式，赵归尘知道，这是父亲做的，在离开母亲的这几年，父亲就辞去工作，专心研究起如何做饭，开始学会在平静的时光中过着平凡的日子。
“爸！”赵归辰移步来到父亲坐着的桌子旁，讨好地说起话来。
“别给我这副德行，我可受不起。”父亲严厉的语气叫赵归辰感到害怕，尽管他已经长大成人，但是童年父亲的虎式教育还一直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爸，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赵归辰低声说道。
“哼！”父亲双手环胸，看起来很是生气。
“爸，我辛辛苦苦下班后赶车来到这里，你还这副样子。”赵归辰也对父亲有了一丝的不满，他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这副态度对待自己。
“你自己心里清楚。”父亲转过头来，那是一双充满了倔强的眼睛，这个快要六十的老人身上唯一还算年轻的地方。
赵归辰不敢与父亲的眼睛对视，他只能低着头，看着桌子的饭菜。
沉默片刻，父亲才开口。
“我问你，阿水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父亲一提起阿水就换了一副面孔，眼里怀着柔情，就好似阿水才是他的孩子。
“阿水啊！”赵归尘好像知道父亲的情绪为何这样子了，但是自己不是已经在电话里说好了吗？怎么突然又提起阿水来呢？
难道？
赵归辰感到一丝不妙，但对于已经说出口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谎话只能由另外一个谎话来替代。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阿水今天被领导临时要求加班，所以不能和我一起来见你，这不她还托我给你说一句抱歉呢！”赵归辰一脸故作轻松的样子。
父亲听到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离开饭桌，来到了客厅面前，而赵归辰也只能跟在父亲的身后。
客厅里。
父亲从一处柜子里拿出一张精心折叠好的白纸，他小心翼翼地把白纸打开，然后递给了赵归辰。
赵归辰接过去，不明所以地用眼球上下扫描起来。
“XX市妇产科第一医院”赫然在白纸的开头。
一瞬间，心里头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用锤子重击了一下。
“这？”赵归尘不敢相信，瞪大着双眼。
再一次仔细地阅读起来，报告建议——患者子宫颈结构异常，有难产风险。
患者那一行写着一个令赵归辰终生难忘的名字——沈涵，检查时间是一年前的夏天，那正是他们分开的那一段时间。
“这是阿水的检查报告！”赵归辰对着父亲说，他激动得快要把手上的纸张给撕碎了。
“是的，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父亲反问道，“那上面就是写着阿水的名字——沈涵。”
赵归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阿水竟然有了身孕，可是又为何一直苦苦瞒着不告诉自己呢？
是谁的孩子?
难道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吗？
赵归辰不知道真相，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和阿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怪这一年来阿水总是不来见我，说啊！”父亲使劲地抓住赵归辰的手臂，试图从赵归辰的嘴里知道事情真相。
可是，赵归辰沉默了。
他被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暂时无法逃脱。
“你要是今天不把阿水的事情交代清楚的话，就休想再跨进这个家门口，一步都别想。”
已经年过半百，鬓角全白的父亲拿起倚在墙角的扫把，气冲冲地对着自己的儿子赵归辰怒喊道。
赵归辰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父亲已经多年不曾拿起“童年的噩梦”，况且他也成年了，父亲也不再把他当个孩子对待，可今天……
交代清楚?
我？
我自己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赵归辰忽然想到了那个之前一直跟在阿水身旁的男人——阿水口中的“男性朋友”，在分开前一天他俩就在为这件事情吵架。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阿水和那个男人手挽着手逛街的画面，他忽然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那个肚子里的小孩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所以才会瞒着自己？
赵归辰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他使劲晃着头，让这个想法暂时移出脑外。
赵归辰闭上了双眼，因为父亲的脸渐渐地黑了起来，他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这一切，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就像一年前的一样，他以为自己在离开阿水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成长许多，实则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他还是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掌握的一切事物。
“你简直就是一个胆小鬼，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曾经有一个女人这样子对他说过。
此刻，脑海中不断地在重复这句话，就像是发生故障了的电影片段，播放，退回，再播放，又再退回……
只听见啪的一声，父亲终究是没有打在赵归辰身上，他赌气地把手里的扫把扔掉，让扫把与瓷砖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不知道是质量过硬，还是压根就没使劲，扫把完好无损地躺倒在铺满白色瓷砖的地上。
“快说阿水怎么了!”
“爸！别再问阿水了，她和我们已经不再是一路人!”
赵归辰大声喊了一句，这是他从小就不敢做的事情，以前每当父亲教训他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使劲地擦着从眼角滴落的泪珠，可是现在······
或许是时间的缘故，让赵归辰第一次对于父亲做出了反抗。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赵冲双手捂着自己的左胸，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是被赵归辰气得不轻的样子。
时光的流逝，终究在这个一生要强的老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
整个客厅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好久都没这么安静了，唯独电视旁的小招财猫还在不知疲惫地摆动着小爪爪，一脸的无辜样。
赵归辰的目光从父亲满是苍桑的脸上褪去，投向电视机旁的招财猫，似乎不忍心再去看父亲的伤心。
像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似的
然而，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
“爸！别问了。”赵归辰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起来，像是要哭的模样。
父亲没有理会，只是剧烈起伏的胸膛已经恢复正常了。
“爸，给我一点时间梳理一下，好吗？”赵归辰恳求地想要去握着父亲的手。
但是被无情地推开。
“出去。”赵从用手指着大门，语气是那么的平淡，像是在掩盖火山爆发的前夕。
“如果你还是想瞒着我的话，那么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这个家。”
一声剧烈的关门声响起，赵归辰还是被倔强的父亲赶出了家门。
······
······
2
夕阳落下帷幕，辉月缓缓升起，就连街边许久未亮的路灯也奇迹般地重新运作起来。
还没来得及拿走外套的赵归辰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在十一月的南方，早上和夜晚的温差是那么的大，让人怀疑一天之中竟然会有两个气候。
他沿着街边的绿化带缓慢步行，富有光泽的皮鞋踩在枯黄的银杏叶上，望着渐渐升起的月亮，月光是多么的皎洁无瑕。
可是······
回想起刚刚和父亲的对话，内心那一股烦躁情绪就快要压不住。
微皱的眉头，紧握的拳头，让这个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小伙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
心中有无数的苦闷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表达出来，不然他快要疯了。
也许曾经有一个人可以倾听他的内心，但是被他无情地抛弃掉了。
路过街边的美宜佳便利店，赵归尘走进去，挑选了一瓶啤酒，在这个冬日里拿着刚从冰柜里出来的啤酒瓶简直就是一种酷刑，但是赵归辰却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整个人就像是麻木了，
赵归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手里拿着几乎要见底的啤酒瓶，垂着脑袋，像一个行尸走肉的僵尸，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神情很不对，简直是十足的酒瘪子。
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路过赵归辰的年轻女子胆战心惊的，拍着胸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殊不知赵归辰压根就没有想法，他只是感到那一条通往心脏的隧道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堵住了，这让他如此的狂躁，但是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去向外界发泄，他自诩算是一个冷静的男人，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不够了解自己。
突然，赵归辰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月亮在漆黑的夜幕中沁出明亮的色泽，像精美的瓷器一样。
真美！赵归辰感叹着。
环顾四周，有点熟悉。
枫叶公园，赵归辰竟然“不知不觉”地再一次来到了这一个承载着浓厚记忆的场景。
赵归辰从小就是一个不太擅长社交的人，与其说是不太擅长社交，倒不如说是他不想过多地去和外界进行过多的交流，他只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