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鸢尾
霓虹灯管在威士忌杯底折射出扭曲的紫光,林深盯着冰块上那道裂痕,恍惚觉得它像极了两小时前沈璐手机屏幕的纹路。那台最新款Vertu坠地时发出的脆响,此刻仍在耳蜗深处震颤。
"每月三千生活费也敢学人玩浪漫?"沈璐涂着裸粉色甲的手指油戳在他胸牌上,"看看你实习公司的logo,连我美甲的水钻都买不起。"
酒吧驻唱突然切了首《Vincent》,吉他弦扫过副歌时,林深猛地将龙舌兰泼向虚空。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有几滴溅到邻座女人的雪纺衬衫上,在锁骨下方洇出深色痕迹。她面前摆着杯丝毫未动的蓝色玛格丽特,盐边已经融化成泡沫。
"抱歉..."林深摸索纸巾时撞翻了橄榄油造型的香薰烛台,蜡油在地面凝成诡异的胎儿蜷缩状。女人突然拽住他手腕,美甲嵌进皮肤的力量让他想起解剖课上固定青蛙的钢针。
她无名指戴着枚素圈银戒,戒面刻着梵高鸢尾花的轮廓。当她把燃烧的Zippo打火机按在桌布褶皱间时,跃动的火苗照亮了锁骨处的纹身——三朵缠绕的鸢尾正在皮下舒展花瓣,紫色油墨里混着星点金箔。
"知道鸢尾在希腊神话里代表什么吗?"她的声音像浸过冰酒的琴弦,尾音带着微醺的震颤。没等林回答深,她已将玛格丽特里的柠檬片含进红唇,齿尖刺破果肉时溅出的汁水,恰好落在他实习胸牌的烫金字母上。
舞池镭射灯突然转为猩红色,林深在眩晕中看见沈璐的玫红色裙摆掠过座卡。那个搂着她腰肢的男人袖口别着铂金袖扣,折射的光斑刺得他视网膜发痛。女人忽然扳过他的脸,带着松节油气息的吻落下来时,他尝到她唇间混合着抗抑郁药的苦橙味。
"闭眼。"她命令道,指甲划过他后颈的力道仿佛在给油画打底稿。林深在失重感中坠入沙发,皮质表面残留的雪松香与廉价古龙水纠缠成迷幻剂。当她的银戒擦过他肋骨时,卡座隔断的珠帘突然发出骤雨般的喧响。
三十米外的VIP区,沈璐正踮脚咬下男人领口的玫瑰。林深抓住女人散落的发丝,发现其中夹杂着几根不同色度的金棕,就像未调匀的赭石颜料。她耳后动脉搏动的频率异常急促,仿佛有钴蓝色油彩正在血管里奔涌。
"苏..."含糊的姓氏被吞进喉结处的咬痕里,女人突然用丝巾蒙住他的眼睛。黑暗中有冰凉金属划过腹部,等他意识到那是拆信刀时,刀尖已挑开第四颗衬衫纽扣。她喘息时起的带空气流动里,漂浮着妊娠纹修复霜特有的乳木果香。
当手机在裤袋里第三次震动时,林深终于摸到滚落在地的胸牌。女人正用湿巾擦拭他锁骨处的齿印,医用酒精的刺激感让他瑟缩了一下。隔间外传来酒保清理碎玻璃的响动,某个瞬间他确信自己听到了胚胎心跳般的"咚咚"声。
"你的学生证。"她将卡片塞回他掌心时,指腹在院系名称上停留了半秒。林深眯眼看着胸牌上的反光,突然发现"美术学院"的烫金字样正在融化成金粉。女人起身时打翻了那杯蓝色玛格丽特,酒液顺着桌沿滴落,在她米色阔腿裤上晕染出爱琴海波浪的纹路。
追到后巷时,林深踩中了排水沟边的油画刮刀。女人正在路灯下吞服白色药片,吞咽时脖颈拉出的弧度让他想起美术馆里那尊《垂死的天鹅》雕塑。夜风掀起她衬衫下摆的瞬间,他瞥见腰间淡粉色的陈旧瘢痕,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草稿。
"刚才的鸢尾..."林深刚开口就被急刹的机车截断话音。女人跨上后座时,头盔挡风镜映出他凌乱的领口。骑手皮衣背后的喷绘图案——缠绕着荆棘的鸢尾花苞——在尾气中渐渐模糊成紫色雾霭。
回到酒吧取外套时,酒保递来张印着梵高星空的湿巾。林深在《星月夜》的漩涡中心发现串数字,笔迹是用眼线笔写的,最后一笔拖拽出彗星般的金粉。当他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