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没有辜负老头儿的手艺,午饭她吃了不少。
晚上照例给父母的牌位上香,老头望着女孩儿的背影又升起难以抑制的酸楚。
这个姑娘救了他的命,还雇他干活,给他丰厚的月银。按理说他对这姑娘抱有最多的感情应当是感激。可他每次看到这姑娘,最先升起的总是怜爱。
老头想,大概是因为这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如今又守了寡吧。
朱砂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父亲临老又因她而死,按凡间的说法,她这种命格刑克六亲。
她倒是希望这说法是真的,可惜没能克死她的道侣月蒙。
08
等朱砂祭拜完双亲,老头在院子里给她摆了一壶酒,一叠肉条,些许下酒的小菜,就自去休息了。
朱砂每晚都要在院子小酌,遥望北疆的星辰,他不便打扰。
朱砂捻了一条肉送进口中,一种难言的满足感盈满胸腔。她想,她融合的那个妖植一定是食肉的。
从月蒙破契那天醒来开始,她就变得无肉不欢。鸡鸭鱼、牛羊兔来者不拒。
又捻了条肉在手上,朱砂心里琢磨着,如果这是月蒙的肉她要不要吃呢?不吃吧,她曾无数次恨不得生啖其肉,吃吧,好像又有点恶心。
今晚的月光甚是皎洁,照的朱砂一双手细腻白皙,纤长的食指尖缓缓逸出一团朦胧的雾气,雾气中间又缓缓凝出一个黑到有些泛光的小液珠。
过几天就是月蒙的大婚了,也不知道,自己送上这一滴毒做礼物够不够诚意,会不会有点少呢。
在和自己的道侣契约还在的情况下,月蒙就敢昭告三界大婚,看来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了。也是,现在自己成了半妖,旧日的婚契大约不太敢认这变质的灵魂,伴侣的感应都变弱了。想来如今正高兴的月蒙正是忽视了这微弱的感应,才没发现自己还活着吧。
就是不知到时候他和春华结不了契,会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
依照凡间的礼仪,丈夫迎娶新人,大妇是要喝上一杯敬茶的,如此说来,自己若缺席岂不是失了礼数。
不等朱砂琢磨好大婚当日她应该怎么给月蒙一个惊喜,数点星光震碎月华射入了朱砂所在的庭院,一只沁着凉意的手握住了朱砂的手腕。
朱砂收起指尖的毒,“云辰上仙倒也不必如此严密地看着我。我杀的那些人可都不无辜,甚至天道还给了我些功德。”
云辰收回手,告了声得罪。“云辰受苍生供奉,自当谨慎履职,请姑娘恕罪。”
“为苍生计,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杀了我,一了百了。”朱砂饮尽杯中的酒,不咸不淡地回敬了一句。
以云辰之前的行事,确实可能会这样选择。为天下苍生安宁,牺牲个别人的利益,这在他看来是值得的。但多年因果循环下来,云辰如今已多有动摇。
再者,这姑娘如今乃三界至毒,且尚无克制之法。杀了她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让她体内的毒失去归属,弥散三界。这是很多毒物的通性,云辰并不敢赌。
“姑娘如今贵为万毒至尊,身份贵重,云辰万不敢造次。”
仙界的这些神仙不干人事,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朱砂实在没耐烦应付他们。
她虽然继承了那妖植的大半修为,但根基不稳,且那妖植的修为也没有多高。要想踩如今妖帝的脸面,勤加修炼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朱砂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那就多谢上仙抬举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若上仙确认了小女子尚且安分,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吧。小女子也要安置了。”
云辰确也没有其他事,便礼貌周到地道了别, “望姑娘佳梦好眠,云辰告辞。” 语罢便如来时一般无声离去。
09
果然不到俩月,老头便故去了。
他走的并不安详,早年间埋下的沉疴旧疾在最后几日狠狠折磨了他一番。朱砂医术不精,特意请了大夫来为他缓解,无奈收效甚微,好在来世他终于能荣享一生了。
云辰还特意下界来为老头选了个风水宝地,奈何朱砂并不领情。
她寻着老头此世的命格,把他葬回了故乡,他这辈子的父母妻儿都葬在那里,临走前的几日,他总念叨着他们。朱砂便想着把他们葬在一起应该能早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