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搐的手指,我竟分不清汹涌而来的是恨意还是悲悯。
站台广播响起时,母亲正往我行李箱塞煮鸡蛋。她今天特意梳了头发,发缝间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染发膏。列车员开始检票,她突然攥住我的袖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两年前松开的那个女儿拽回来。
"妈给你宿舍寄了十斤腊肠,和同学分着吃。"她伸手要捋我翘起的衣领,又在半空缩回手指,"北京...要是待不惯就回家。"
我拖着行李箱穿过闸机,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高铁启动时,看见她追着列车跑了十几米,花呢外套被风吹得像片凋零的枯叶。这个场景本该让我心软,如果没发现她悄悄往我包里塞了退学申请表。
车厢显示屏开始播放安全须知,我打开笔记本电脑修改动画剧本。女主角正在废墟里捡拾机械翅膀的残片,对话框弹出新消息:"学姐,工作室灯还亮着吗?"
我按下发送键时,窗外恰好掠过一片银杏。金黄的叶子撞在玻璃上,碎成无数个光斑。
"明天照常开工。"
三
咖啡渍在素描纸上洇开时,我正盯着监控录像第十三次重播。褐色污渍沿着弟弟摩托车的行驶轨迹蔓延,像条丑陋的伤疤横贯跨江大桥的监控画面。
"学姐,监控室说要关灯了。"林小满把美式咖啡放在控制台上,电子表在昏暗房间里泛着幽蓝的光。这个总戴着同款卡西欧的学妹,此刻的影子恰好投在苏阳坠桥的位置。
我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货车撞向护栏的瞬间。驾驶座上戴口罩的男人正在转头,后视镜里映出半张熟悉的脸——那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疤,和父亲醉酒后打我时撞碎的镜子裂痕一模一样。
"交警判定是意外。"小满突然开口。她搅拌咖啡的力度有些异常,银色小勺不断撞击杯壁,"但学姐不相信对吗?"
我转头看她时,电子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这个视角让我想起两年前派出所的挂钟,当时母亲的血正顺着表盘往下流。此刻小满的瞳孔里映着监控屏幕的冷光,竟显出几分非人的机械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自动外放:"阳阳今天能抬手指了,医生说都是你打钱及时的功劳..."我熄灭屏幕,把冷掉的咖啡倒进盆栽里,巴西木的叶子上立刻浮起油膜。
"你从来不喝咖啡。"我擦掉溅在桌角的褐色液体,"上次在病房值班室也是。"
小满搅拌的动作停了。电子表发出急促的滴答声,像是有人把心脏放进了机械钟表。她突然扯开高领毛衣,露出锁骨下方紫红色的胎记——那形状和前世我临终前看到的抢救室顶灯一模一样。
"这是第三次循环,苏晚姐。"
她指尖抚过胎记时,监控画面突然开始自动倒放。货车退回桥头,梧桐叶从地面飞回枝头,咖啡渍从巴西木叶片逆流回杯子里。我虎口的伤疤开始发烫,仿佛有蝴蝶要冲破皮肤。
"第一次你死在三十岁生日那天,骨髓移植手术被苏阳耽误了。第二次你在跨江大桥自尽,尸体三天后才被打捞上来。"小满的电子表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我正把抗抑郁药倒进江水,"这次我提前三个月穿越,没想到还是没拦住苏阳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