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最后一块界碑时,林深听见底盘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
他刹住那辆二手吉普,举着手电筒探头查看。光束刺破山间粘稠的夜色,照见一只被碾烂的灰毛野兔——或者说,曾经是野兔的东西。
兔头以不可能的角度扭向背后,獠牙刺穿上颚从眼眶穿出,腹腔爆开的内脏里裹着半截人类指骨。
副驾驶上的村长突然伸手掐灭手电。
“莫照光。”老人蜷在阴影里,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磨石,“惊了山魈,要出人命的。”
林深僵在原地。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浓得能攥出汁液。远处传来树梢折断声,仿佛有庞然大物贴着车顶掠过,腐肉与烂桃的腥气灌进车窗。他死死咬住牙关,直到那声音消失在雾里。
“封门村不接外客。”村长用拐杖敲了敲仪表盘,绿荧荧的电子钟显示03:47,“但你说要录山魈哭坟的调子……”
枯爪般的手突然攥住林深手腕,指甲陷进肉里,“天亮前到祠堂,跪满三炷香,山神许你活到月圆。”
吉普车继续在盘山路上爬行。后视镜映出林深苍白的脸,二十四岁民俗系研究生的身份此刻薄得像张纸。导师听完他的田野调查计划时曾冷笑:“封门村?那个上世纪整个生产队失踪的鬼村?你小子不如直接跳天坑!”
但有些事他必须确认。
比如母亲精神病发作时反复嘶吼的童谣:“月娘娘,敲空缸,没眼的孩子找不着娘……”比如她临终前突然清醒,用缝被针在手臂刻下的血字——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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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铜锁已经锈成墨绿色。
村长从怀里掏出一把骨匙,插入锁孔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深注意到他小指缺了一截,断面泛着沥青般的黑。
供桌上的长明灯倏然自燃。
七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