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剑鸣
青云宗外门的晨钟撞破云海时，楚星河正跪坐在断崖边的青石上磨剑。三年来七百三十个清晨，他总在寅时三刻准时睁眼，用沾着寒潭水的粗麻布一寸寸擦拭这柄青竹剑。剑脊上"藏锋"二字的铭文早已模糊难辨，倒是指腹摩挲出的凹痕里积着经年血锈，在初阳下泛着暗褐色的光。
"铛——"
第九声钟鸣裹着灵力滚过九曲回廊，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应声碎裂。楚星河收剑入鞘的瞬间，体内那股蛰伏的燥热又在丹田处翻涌起来。昨夜强行运转《太虚剑诀》第十三式"长河落日"时，混沌之气险些冲断任脉，此刻右臂经络仍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
"下一位挑战者，楚星河！"
戒律堂执事阴冷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炸响，惊得玄羽鸟群扑棱棱掠过蟠龙柱。九丈高的石雕孽龙盘踞在擂台中央，龙爪间托着的测灵珠泛着诡异血光——那本该澄澈如水的灵珠内部，此刻正有蛛网般的猩红纹路缓缓蠕动，像极了楚星河梦中魔渊裂缝里渗出的血浆。
观战席传来窸窣嗤笑，半枚啃剩的炎玉果核擦着他耳畔飞过，在青砖地面砸出焦黑的坑洞。外门弟子们玄色衣袍上绣着的银云纹晃成一片，有人捏着嗓子学舌："炼气九层也配用剑？怕是连只雪兔都劈不中吧？"
楚星河握剑的手指节发白。三日前子时，他亲眼看见药长老的亲传弟子摸黑来到测灵柱下。那弟子袖中滑落的琉璃瓶里，猩红粉末倒进基座时腾起的雾气，与此刻石龙口中吞吐的血雾气息如出一辙。
"楚师弟。"
玄色劲装少年踏着霜纹落在擂台，鎏金剑鞘撞出清越声响。林羽发间新换的墨玉束发坠晃过一线幽光，那本该系在父亲遗物青鸾玉佩上的流苏，此刻却混着龙涎香的味道，刺得楚星河鼻腔发酸。三年前雨夜，他蜷缩在楚家祠堂供桌下，透过裂缝看见黑袍人将墨玉坠子从父亲僵硬的指间拽下，血珠顺着断裂的指甲溅在青砖缝里。
"现在磕三个响头，"林羽指尖抚过未出鞘的霜螭剑，青石地面瞬间爬满冰裂纹，"我留你全尸。"
混沌之气在丹田青铜鼎内沸腾，母亲临终前塞进他口中的苦胆骤然发烫。楚星河横剑当胸，剑身斑驳锈迹簌簌而落，露出内里一线星辰纹路——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放任混沌之气灌注剑身。
"寒螭剑经·九龙镇岳！"
林羽剑出如龙吟，九道玄冰剑气凝成霜蛟直扑面门。楚星河足尖轻点，青竹剑挑起昨夜落在肩头的竹叶。枯黄叶片触及混沌之气的刹那，叶脉亮起古老梵文，边缘吞吐的剑气将空气割出细密裂痕。
第一片竹叶洞穿霜蛟逆鳞，冰晶炸裂的脆响中，第二片削断林羽鬓边一缕黑发。第三片竹叶悬停在他喉前半寸，叶尖凝聚的混沌剑气在地面犁出三丈沟壑，碎石飞溅间露出擂台下方暗藏的噬魂蛊巢穴。
"剑意通玄！"戒律长老打翻琉璃茶盏，滚烫的灵茶浇在道袍上也浑然不觉，"这不可能！"
死寂中，蟠龙柱突然发出凄厉嘶吼。石雕孽龙双目淌下血泪，测灵珠"咔嚓"裂开蛛网纹，数百只血色甲虫暴雨般倾泻而下。楚星河怀中突然滚烫，青铜鼎印记透过衣料在胸口灼出青烟——三日前潜入戒律堂听到的对话在耳畔炸响：
"待测灵柱蓄满剑气，便是魔种苏醒之时..."
"噬魂蛊！青云宗怎会有魔渊禁物？！"
清泠女声破开混乱，雪色流云缎卷过看台，将暴走的蛊虫困在天机罗盘投射的八卦阵中。慕雪晴指尖拂过楚星河渗血的虎口，瞳孔突然映出青铜鼎虚影——这分明与天机阁禁地那幅三千年未亮的《混沌镇魔图》中的古鼎一模一样。
戒律长老掌心雷霆凝聚："毁坏测灵柱者当诛！"
"且慢！"
慕雪晴的星辰步比闪电更快。天机令映出北斗七星，光幕将楚星河笼罩其中："此人命宫与紫微帝星同辉，今日谁敢动他——"她余光扫过少年染血的衣襟，那里隐约露出与剑尊画像相同的麒麟暗纹，"便是与天机阁为敌。"
千里外的魔渊裂缝深处，沉睡的白骨巨爪突然攥紧。指缝间簌簌落下的赤色砂砾，在虚空中拼成两个扭曲的太古篆文：
**惊澜**。
楚星河抹去嘴角金血，青竹剑忽然发出清越长吟。剑身残余的锈迹尽数剥落，露出内里星河般流淌的刃纹。他望着林羽惨白的脸，忽然想起昨夜混沌鼎器灵在识海中的低语：
"九百世轮回，该收债了。"
演武场边缘的古柏树上，三日前他刻下的剑痕正在渗出黑血。那痕迹组成的图案，赫然是魔渊古籍中记载的献祭阵图雏形。而更高处的云海中，宗主闭关洞府隐约传来锁链挣动的铮鸣，混着似人非人的嘶吼，消散在骤起的山风中。第二章 鼎中语
天机阁的星轨飞舟撕破云层时，楚星河正盯着掌心渗出的金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