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宫记
李小柳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宫女。
在她十六岁那年，家中遭遇连年灾荒，父母不得已将她送入皇宫。"至少在宫里能吃饱饭，"母亲含泪对她说，"兴许还能有个好前程。"
小柳对"好前程"没什么概念，但她确实很喜欢"吃饱饭"这个提议。
入宫第一天，一位看起来像是用檀木雕刻而成的老嬷嬷——僵硬、古板、散发着一股年代久远的香料味——将她领到了宫女宿舍。
"记住，"老嬷嬷用她那仿佛千年未上油的嗓子说道，"宫中有三条铁律：眼不见，耳不闻，口不言。违者，杖责三十，重则发配边疆。"
小柳认真点头，心想：这和我们村的铁律完全相反。在她的村子里，村民们最擅长的就是看不该看的，听不该听的，说不该说的。事实上，这几乎是村里唯一的娱乐活动。
"还有，"老嬷嬷补充道，"每日卯时起床，戌时就寝，不得有误。"
小柳又点点头，暗自盘算：卯时是几点来着？好像是早上五点吧。天啊，这比村里打更的鸡还早。
入宫第一周，小柳被分配到御膳房帮忙。她本以为能偷吃些皇帝的珍馐美味，结果发现自己的工作是洗菜、择菜、切菜——基本上是和各种蔬菜为伍。
"你可知道，皇上最喜欢的是什么菜？"一位年长些的宫女对她说。
小柳摇摇头。难道是什么珍稀蔬菜？龙须菜？凤髓笋？
"青菜。"
"就...普通的青菜？"
"对，最普通不过的青菜。但是，"年长宫女压低声音，"必须洗七遍，不多不少。第一遍去尘，第二遍去虫，第三遍去农家肥味，第四遍去杂质，第五遍去异味，第六遍去不洁，第七遍..."
"去晦气？"小柳猜测。
年长宫女瞪了她一眼："第七遍是皇家传统！不需要理由！"
小柳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传统嘛，我懂。"
她心想：如果我洗第八遍，会不会被砍头呢？
入宫一个月后，小柳被调到了掌灯处。她的工作是在傍晚时分点亮宫中的灯笼，清晨时熄灭它们。
这项工作本该简单，但宫中的规矩却让它变得异常复杂：
东宫的灯必须先于西宫点亮，因为东方代表着太阳升起；
皇后寝宫的灯不能比皇帝的早点亮，也不能比皇帝的晚熄灭；
妃嫔的灯要按照品级顺序点亮，品级高的先点；
但如果皇帝当晚驾临某位妃嫔的寝宫，那么这位妃嫔的灯笼要最后一个熄灭。
"那如果皇上临时改变主意呢？"小柳问道。
负责教导她的掌灯总管面无表情地回答："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小柳想象自己因为熄灯顺序错误而被问斩的场景，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有一次，她正准备点亮贵妃寝宫的灯笼，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喵——"
小柳愣住了。宫中严禁饲养宠物，这是众所周知的规矩。
"喵——"声音又响起来了。
小柳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门开了一条缝，贵妃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门缝中。"什么事？"
"娘娘，我来点灯。"
"哦，放那儿吧，本宫自己来。"
就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从贵妃裙下钻出，好奇地看着小柳。
小柳和那只猫面面相觑。
"你什么都没看见。"贵妃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是的，娘娘，我什么都没看见。"小柳恭敬地回答，然后补充道，"不过我听说御膳房今晚有鱼。"
贵妃眼睛一亮，然后很快恢复了高贵的表情："你可以退下了。"
当晚，小柳"恰巧"将一小块鱼肉包在手帕里，放在了贵妃寝宫门口。第二天，她发现手帕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原处。
从那以后，只要御膳房有鱼，小柳都会"不小心"为贵妃的小秘密留一份。而作为回报，每当掌灯处有人犯错，贵妃总会"恰好"帮她们说几句好话。
入宫半年后，一件大事发生了——皇帝将要选秀。
宫中一片忙乱，每个人都在准备迎接新的嫔妃入宫。小柳被临时调去帮忙整理秀女们的资料。
"这位是国舅爷的侄女，"主管递给她一张画像，"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小柳看了看画像上那个面若桃花的少女，再看看旁边的评语："性情温婉，举止端庄，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女红刺绣巧夺天工。"
她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些秀女真有这么好吗？"
主管神秘一笑："当然是真的。就像皇上英明神武，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真实。"
小柳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像我每天洗七遍青菜那样真实！"
主管的笑容凝固了："你，回去洗你的青菜去吧。"
皇帝选秀那天，小柳被安排在大殿外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