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螭吻吞脊
宋正清踏上危楼台阶时，青砖缝隙里的苔藴正在分泌荧光物质。这些基因改造的苔藓群落是2043年临江新城特有的生态警示系统，每当混凝土碱度超标达到PH10.2时，就会分泌出类似萤火虫发光酶的荧光素。他蹲身抚摸墙根处龟裂的纹路，指腹传来细微震动——那是嵌在墙体里的纳米传感器在呻吟，这些微型机器人在过去三十年里持续记录着钢筋的锈蚀率。
"宋主任，危楼内部结构三维模型生成完毕。"技术员小周递过全息眼镜，镜腿上的温度传感器自动识别他的生物信息，"所有数据都同步到《营造法式》AI分析系统了，不过..."年轻人欲言又止，"系统在承重墙位置检测到异常振动频率，像是...某种机械心跳？"
穿过霉味刺鼻的楼道，宋正清在402室门前停步。门楣上残存的螭吻构件突然发出蜂鸣，这尊本应镇守屋脊的龙子兽首双目迸出红光，在墙面投射出1988年原始建筑图纸的全息影像。影像里本该排布HRB500E抗震钢筋的位置，此刻闪烁着刺眼的红点，像一串沿着建筑骨骼蔓延的癌细胞。
"破拆组准备。"他抬手示意，腕表弹出激光切割矩阵的启动界面，六边形光斑在墙面游走如星图，"重点扫描东南角承重墙，注意避开墙体里的传感器阵列。"
**1988年立春 临江市解放路危改指挥部**
陆秉坤攥着英雄牌钢笔在图纸上画圈，笔尖戳破硫酸纸的声响惊醒了打盹的会计。老式吊扇在头顶吱呀旋转，将台灯光影切割成碎片，落在墙面上那幅"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书法横幅上。
"抗震钢筋预算减半？"会计老张揉着通红的眼睛，袖口蹭到未干的墨迹，"这要是被质监站发现..."
"换成普通螺纹钢。"陆秉坤把图纸折成纸飞机掷出窗外，机翼擦过正在浇筑混凝土的塔吊，"记得在检测报告盖双章——质监站那个李科长，他儿子不是刚考上同济建筑系么？"
纸飞机掠过施工现场，工人们正将标号不足的钢筋捆扎入模。夕阳给混凝土镀上血色，陆秉坤忽然想起转业前夜，指导员指着边境线上的界碑说："万丈高楼从地起，做人最怕根基歪。"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五四式手枪，如今却别着根镀金钢笔。
**2043年霜降 危楼402室**
激光束切开墙面瞬间，监测系统突然奏响《广陵散》。古琴音色裹挟着数据流在狭小空间震荡，全息眼镜显示裂缝宽度正对应着琴弦振幅。
"第三小节泛音列异常！"技术员小周脸色骤变，虚拟琴弦在他面前断裂，"这不是普通的结构裂缝，主任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