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抉择
现在是阳历11月下旬,按理进入深秋时,这个靠近内陆的小县城——金田县,曾经以农林作物经济为主的二十万人口丘陵小城,应当到处是满坡的果实和收割丰收的农民。
可眼前现实的场景,疯长的枯草遮掩了麦田,枯槁的果木站满了山坡,甚至连小马路两旁的绿化树,都已枯竭干裂。
在只有纵横六条主干道的县城,锈迹斑斑的交通围栏和灯杆,安静地驻守着岗位,只是缺少了指挥交通的警官和来往通行的路人。街面停满了各式破旧车辆,有些倾倒翻转,有些烧成空架。唯一共通的是,它们都积满了厚重的黑色灰尘。
城内的房屋建筑,除了个别缺扇门、缺块玻璃,大体保持着原先的完整。四处破土而出的野草和藤蔓,将县城装扮成了植物园。现在是秋的时节,夏天还绿意盎然的市区已改换了颜色,入眼全是枯黄一片。
好在城内还没有死一样寂静,成群成堆的黑乌鸦和灰麻雀,仿佛成了这里的新主人。它们不惧怕干冷的寒风呼啸,顽强地寻找着草种子和小昆虫果腹。
城头的天空,数年如一日地用黑絮云朵,矮矮地铺盖着大地。按往年,再过半个月就入冬了。去年的十二月中旬,黑灰大雪积压了一两米的厚度,连乌鸦和麻雀,也不知死了多少。
这是核冬天后的第7个年头,蜗居在县城的仅剩些人,不知道能否挨过这个寒冬。此刻,在城北的一处烂尾房小区低层建筑内,正有一群人在激烈讨论着过冬准备。
这幢建筑有两个单元楼,1单元楼是水泥毛坯,封装了钢化玻璃,2单元楼从一层到六层,仅只有一副钢筋水泥框架,连楼板都没有。
在这幢建筑的附近,余下的十几栋都是同2单元楼一样的水泥空架。这个半成品小区的视野很好,白天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在楼上看得清楚。
在唯一住了人的1单元楼附近,拉了几十条离地1米的钢丝绳索。绳索网的四个方位,各自系着一根绷紧的粗实尼龙绳。这四根绳的另一端,一并穿过四楼窗户的空洞,汇聚到一处房间墙顶悬挂的铜制铃铛上。
现在那铃铛下,椅子上正坐着一名皮肤黝黑的精瘦女子。她叫尤大妮,今天白天和夜晚轮到她值班看铃。
“大妮,我郑狗剩和大毛还想活命呢!你和胖墩、二丫也出来说两句!你们三个体弱多病看家的,我们两个受伤累赘的,要是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在这个鬼冬天来时,拿什么底气去保这条命?!”说话的,是靠在一挺破沙发上的瘸腿男人。
屋内十数人都看向铃铛下的破花棉袄女人。墙角蹲着的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胖子男和体重不足70斤的干瘪姑娘,也齐齐抬头眨巴着眼睛,等待女人的回答。
“我们仨也看了几年铃,做了几年饭,这饭不算白吃。”女人面无表情地硬邦邦脱口,停顿了片刻,又道,“我们求活,你们主干觉得是先拿药,还是先拿粮,我们仨都没意见。”说完瞅向墙角。
“没意见,没意见。”胖墩忙摇头重复。二丫紧缩着身子不住点头。
“张麸皮,她们三个没意见,狗剩和大毛说得也在理。我们队还是这个意见,眼看大雪天了,再不去柴榆儿那帮人守着的药房抢点干货,得了病了,别说他们,我们也熬不过!”说话的,是长桌一头的方块脸汉子。
“许铁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