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光束扫过博古架时，那面西周饕餮纹铜镜残片突然折射出异常光泽。林夏伸手擦拭蒙尘的镜面，指尖触到某种黏腻的触感，借着手电筒细看，青铜锈迹里竟沁着暗红的血丝。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
本该映出身后雕花窗棂的倒影，此刻却扭曲成漩涡状的黑潮。有团模糊的阴影正从她肩后缓缓隆起，轮廓逐渐清晰成梳着圆髻的女人背影。林夏的呼吸凝在喉头，镜中女人左耳垂的翡翠坠子随着转头动作轻晃——那是母亲下葬时戴的首饰。
"砰！"
楼下的座钟毫无征兆轰鸣起来，声波震得梁木簌簌落灰。林夏踉跄后退撞翻檀木匣，泛黄的航海图如白鸽惊飞。图纸边缘的靛青色符号在月光下蠕动，无数只闭合的眼睛图案中，有只右眼正在缓缓睁开。
咸涩的海风突然撞开木窗，雾气裹着台灯的光晕在墙面投下诡谲的影。那些眼睛接二连三地睁开瞳孔，虹膜里细小的银色符文如蝌蚪游动，最终汇聚成指向造船厂的箭头符号。
指甲抓挠地板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父亲仰躺在血泊中，右手紧攥的青铜罗盘正在吞噬鲜血。血珠顺着"天池"中央的太极图旋转，在二十四山方位刻痕间凝成卦象。林夏颤抖的手指触到父亲尚有温度的脖颈，发现他唐装内侧缝着张泛船票，日期栏赫然印着：1991年9月18日。
那是母亲投海自尽的日子。
整面墙的朱砂符咒突然自燃，青紫色火苗中浮现出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人。半透明的指尖穿过林夏眉心时，浓雾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铃铛声。透过淌雨的玻璃窗，可见数百盏红灯笼正从废弃的造船厂方向沿海岸线飘来，照亮了雾中无数悬空的苍白面孔。
潮声吞没了座钟的轰鸣。
第二章 雾夜惊魂
浓雾渗进伤口时泛起冰针般的刺痛，林夏攥着染血的青铜罗盘冲进雨幕。身后老宅在蓝光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此起彼伏的铃铛声里夹杂着湿漉漉的脚步声——不止来自地面，还有头顶枝桠间弹跳的响动。
防波堤的探照灯在雾中晕成毛月亮，她踩着长满藤壶的礁石奔向灯塔。涨潮的海水漫过脚踝，腥咸中混着铁锈味，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巨型生物的黏腻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