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刻意掩盖了本该萦绕的艾草清香，就像这间诊室试图用科技手段祛魅中医传统。
"请伸出舌头。"机械女声带着程式化的温柔，让她想起客厅里总在播报天气的智能音箱。当金属探头缓缓降下时，高清摄像头如同悬空的审判之眼，冷冽的白光扫过她微微发颤的舌苔。三根生物传感器同时刺入皮肤，采集的数据流化作蓝色光带在虚空织就诊断网络——肝郁气滞，建议逍遥散合甘麦大枣汤。
叶青禾的手指悬在电子处方键上方，余光瞥见全息屏角落不断跳动的"诊疗效率提升97%"的统计数字。当她点击确认键的瞬间，打印机发出纸张撕裂般的声响，电子处方如电子幽灵般消失在云端药房。就在起身时，系统突然弹出警示框，猩红的警告标志刺得人瞳孔骤缩："传统煎药方式可能影响药效吸收，建议使用纳米级超微粉碎技术制备颗粒剂。"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触到了白大褂口袋里那个温润的紫砂药罐。罐底"戊戌年秋·云雾山采药记"的刻痕在指腹下凹凸起伏，仿佛祖父布满老茧的手仍在摩挲那些深埋云雾山的秘密。三十年前老人背着竹篓攀越悬崖的身影，在她记忆里与此刻悬浮在半空的机械臂奇妙重叠——同样精准的采摘手法，一个采的是天赐灵药，一个抓取的是标准化数据。
诊室角落里，两台蒙尘的中医治疗仪像被遗弃的古代兵器，针灸包上的艾绒早已碳化成黑色的星芒。叶青禾忽然注意到墙面上那幅全息经络图有个细微破绽——在足三里穴的位置，本该闪烁的光点诡异地消失了，就像祖父临终前紧攥着她手腕时，那句没能说完的"气海不可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