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如钩,悬在紫宸殿檐角,将飞檐上的嘲风脊兽映得触目惊心。沈昭蜷缩在冷宫墙角的阴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染血的奏折。十年前的记忆随着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扬州城破那夜,她蜷缩在瓦砾堆里,听见瓦片下传来布料撕裂声。
"接着!"沈怀恩嘶哑的声音混着浓烟,他将半幅画作塞进她怀里,左肩的箭簇在火光中泛着黑芒。少女本能地伸手,却触到他后背涌动的血河。
"快逃!"男人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出火场,自己却永远定格在扭曲的梁柱间。
此刻,沈昭将奏折贴在唇边。墨迹晕染的"沈怀恩"三字下,隐约透出半幅残缺的梅花图。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尚服局暗格里发现的玉佩——当体温贴合玉面时,"忠勤报国"四个蝇头小楷如血色梅花般浮现
"娘娘!"绿萼的惊叫将她拉回现实。老宫女瘫坐在地上,哆嗦着指向殿外猩红的御辇,"御辇...那是万岁爷的御辇!"
沈昭攥紧奏折后退半步,撞翻了墙角的青铜烛台。跳动的火苗在她瞳孔里扭曲成狰狞的鬼脸,映出奏折末尾那行小字——"罪臣沈怀恩,叩请赐死。"
"哗啦——"
珠帘被狂风卷起,寒意扑面而来。沈昭踉跄着扶住蟠龙金柱,忽见御道尽头转出个玄色身影。那人戴着白玉冠,广袖当风,腰间束的玄色绦穗竟绣着半枝血梅。
"好个会躲的兔子。"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修长手指抚过她散落的青丝,"沈昭姑娘可知,本王已在这冷宫守了你三日?"
沈昭浑身血液凝固。三日前她从尚服局偷来奏折时,分明看见这道身影消失在蟠龙柱后。此刻他近在咫尺,袖口翻飞间露出半截梅花印记,与奏折上沈怀恩的私印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