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前朝公主,沈如棠。
那一日,宫变。
崇王祝成起兵造反,一路杀进了皇宫。
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殿外杀声四起,血色漫天。
我的父皇,斜倚榻上,美人环绕,殿下的诸位大臣尽是谄媚之色。
内侍急急来报,“崇王反了,已经杀入宫中了”
殿下众臣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更遑论我的父皇。
大家只当是一句玩笑,无人在意。
近侍连忙招呼来报的小太监退下,可尚未退出殿外,崇王已然带兵闯入殿中。
众人惊慌失措,四处逃散。
“陛下,别来无恙”
父皇从龙椅匆匆爬起,衣衫不整,“祝成,你大胆……”不及话尽,他已然被控制,动弹不得,瘫坐在龙椅上。
四下逃散的宫人与大臣相继被控制住,祝成示意去后宫抓来了嫔妃及皇子公主。
众人跪在殿前,啜泣声此起彼伏。
父皇妃嫔众多,子嗣单薄。
看到阶下的一众女眷,父皇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挣扎起身,
“崇王,这些美人朕都可以给你,包括朕的公主,只要你继续效忠朕”
殿中的哭声更盛。
不知崇王是否听进去了,我稍稍抬起眉眼,只见他眼里尽是厌恶与鄙夷。
“沈彻,你骄奢淫逸,宠信佞臣,致使民不聊生,本王今日顺应天命,取而代之”
“祝成,你……敢”
“敢”字尚未脱口,父皇已经被一剑封喉,血溅了一地。
“本王有什么不敢”,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他的周身。
众人也不再哭泣,将头深埋,静待被安排的命运。
有封号的妃嫔剃发出家,算是保住了一条命;没有封号的多被赐给了有功的将士,命运难测;余下的几位皇子公主……大公主一身气节,不满崇王造反,起身反抗,殒命当场。只余下我与三弟,三弟年纪尚小,蜷缩在我的怀中。我不会反抗,因为我没什么气节,满殿的大臣也不见有几人对先皇尽忠;我不会悲难自抑,因为我对先皇无甚感情,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他无意中犯下的错误……宫中十余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此刻付出生命的代价。
许是不想落得苛待前朝皇嗣的名声,他没有取我们的性命,把我们安置在了临华宫,给我赐了封号“和安”,并额外恩准我抚育阿弟至成年。
自此,临华宫的赏赐如流水一般,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比先皇在世时过得好了太多。他甚至准许我与阿弟一起与皇子公主们一起进学,我婉拒了。
我与阿弟是前朝余孽,留得一命已是他额外开恩,我们又何必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怕哪日心烦,宫中便不复再有我们的栖身之所。
不久,宫内宫外盛传,“和安公主娇纵奢淫”,前朝弹劾我的折子更是不断,而当今圣上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几句,并未给出实际的处罚。
许是为了昭示他的仁德良善吧,真是好一个帝王之术。
(二)
那一日,我着一身红装,衣衫半褪,斜倚榻上,在殿中饮酒……迷迷糊糊中,一个男人未经通传便入了殿中,心中不免对宫人有些恼怒,不过谁让我是前朝公主呢。
待他走近,我才认出他。
祝余,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儿子,这是我第二次见他。
温雅矜贵,容止端净,兼具武将的气魄。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和安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嘴上说着请罪的话,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父皇有旨,让我来负责你们的功课”
不是随便指派一个翰林院的官员,而是太子殿下亲自负责,当今圣上何其看重我们姐弟二人。
“陛下对殿下可真是信任,就不怕我主动勾引殿下么?”语气轻佻,话语间尽是对他的挑衅。
不过,他没有理睬。
果然,对付疯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她。
次日,他一早便来了临华宫。
阿弟早早地在堂下诵书,我姗姗来迟,无半分敬意。
阿弟见了我很高兴,余光瞥见祝余,便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座子上。我来迟,他并未说什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他不待见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