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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二十三年·惊蛰**
汴梁城的晨雾裹着药香,陈府后院那株枯死的梅树在风中簌簌作响。裴昭的指尖抚过青石板上两道交错的拖痕,突然在梅枝断裂处顿住——半片靛蓝锦缎卡在树皮缝隙里,迎着光能瞧见细密的孔雀羽丝。
"这是御赐的云锦料子。"
清泠女声自月洞门传来,惊得提灯小厮踉跄半步。白纱帷帽扫过染霜的兰草,来人腕间鎏金药秤轻晃:"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用,今年开春只赐了程颐经大人。"
裴昭转身,见女子素手掀起帷帽,眉间朱砂痣在晨光中如凝血珠。管家慌忙上前打躬:"这位是回春堂的苏姑娘,夫人特意请来验看老爷..."
"苏砚秋。"女子径直走向悬在房梁的素绫,药秤垂落的银链扫过白绫边缘,"少卿不妨看看这个——"她忽地扯下半截白绫,透骨镜下显出蛇缠杖纹的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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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东厢房**
妆奁暗格被药秤银链勾开的刹那,十二颗蜡丸滚落锦垫。程颐经的暴喝恰在此时撞碎寂静:"裴昭!你带着仵作擅闯朝廷命官府邸,眼里可还有王法!"
裴昭捏碎蜡衣,浓烈的马钱子味在绛紫官袍逼近时越发刺鼻:"下官倒想问程大人——礼部给事中陈大人每月初七服用的避瘴丸,为何会出现在太医院药渣里?"
程颐经腰间玉带撞得叮当乱响,靴底碾碎地砖缝里的蜡屑:"荒唐!本官与陈大人..."
"程大人且看这个。"苏砚秋忽然掀开尸布,陈子敬右臂内侧暗褐色的"程"字血痕尚未干透,"人死后半柱香内写血书,字迹会因筋肉收缩变形。"她将宣纸覆在血痕上,拓出的字迹与程颐经奏折笔迹竟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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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正·大理寺验尸房**
冰鉴白气缭绕间,沈翊的玄色官袍挟着寒气卷入。这刑部主事生得剑眉星目,腰间佩刀却缠着格格不入的桃木符:"程颐经的轿夫招了,每月初七确实有青篷车从东角门进出。"
裴昭用银针挑起陈子敬胃囊中的药渣:"曼陀罗籽用辽东松脂熬过,遇热会析出..."话音未落,窗外忽传来瓦片碎裂声。绯色裙裾掠过屋檐,九节鞭银光缠着只灰鸽摔进窗棂。
"这鸽子脚上的东西,可比药渣有意思。"长宁郡主咬着蜜饯翻身入窗,染血的布条抖出"东角门验讫"字样。她突然凑近苏砚秋的药秤,"姐姐这鎏金秤倒是眼熟,二十年前太医院..."
"郡主慎言。"苏砚秋收秤入袖,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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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二刻·太医院偏殿**
药炉腾起的白烟里,裴昭的指尖刚触到暗格机关,程颐经的玉带已撞上他后腰:"裴昭!你今日若不..."
鎏金药秤忽地缠住玉带,苏砚秋的声音似浸了冰:"程大人可知这暗格松香里混着什么?"她将刮下的粉末撒入茶汤,水面浮起的靛蓝晶粒让程颐经踉跄后退。
长宁郡主的九节鞭卷着账册破窗而入:"戊寅年三月初七,东角门验放青篷车,白银三千两——程大人这手左手字练得辛苦吧?"
沈翊的佩刀在此时架上程颐经脖颈:"刑部已查封青篷车,程大人是要在这里招,还是去诏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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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大理寺地牢**
镣铐撞在石壁上的回声里,程颐经盯着素绫针孔,额角渗出冷汗:"本官...本官只是奉命..."
地牢烛火忽地摇曳,苏砚秋的药秤发出刺耳鸣响。程颐经突然扼住喉咙栽倒,黑血从指缝溢出前嘶声道:"金明池...青篷车..."他僵直的手指抠进裴昭袍角,在锦缎上留下三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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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三刻·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