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龙门客栈的幌子染成暗褐色。林寒握紧雁翎刀柄,指节泛白。客栈大堂里十三盏灯笼被穿堂风吹得摇晃,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沾血的铜钱。
柜台后的老掌柜突然咳嗽起来,这声咳嗽仿佛暗号。三道灰影自二楼飞掠而下,铁器破空声裹着浓烈的桐油味。林寒瞳孔骤缩——那三人袖中暗藏的并非寻常袖箭,而是三寸长的铁蒺藜,刃口泛着幽蓝,分明淬了剧毒。
"寒哥小心!"趟子手王虎横刀格挡,铁蒺藜擦着他额角掠过,在门框上迸出火星。林寒腰身急转,雁翎刀划出半弧,叮叮两声将暗器击飞。他眼角瞥见门外暮色中隐约有寒光闪动,心头猛地一沉——这龙门客栈,早已被围成铁桶。
"诸位所求不过红货。"林寒左手按住腰间镖旗,玄色缎面绣着的"威远"二字已被汗水浸透,"何须伤及无辜?"话音未落,柜台后突然传来机括声响,十二枚透骨钉呈品字形激射而来。林寒踏着梅花桩步法闪避,钉子擦着青衫没入木柱,竟将整根梁木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灰袍人自阴影中缓步而出,铁面具下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刮过青石:"威远镖局的小少爷果然得了林老镖头真传。可惜......"他枯瘦的右手自袍底翻出,掌心托着个鎏金铜盒,"你爹押的那趟暗镖,盒子里装的可不是南海明珠。"
林寒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个铜盒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父亲接镖那夜,母亲就是用这个铜盒装了桂花糕,笑着塞进他包袱。后来父亲连人带镖消失在蜀道,只余这个铜盒被山民在悬崖下寻得,盒里明珠早已不翼而飞。
"叮"的一声轻响,铜盒坠地。灰袍人袖中突然涌出丈余长的铁链,链头鹰爪闪着寒光直取林寒咽喉。王虎暴喝一声挥刀来救,却被斜刺里杀出的蒙面人用分水刺挑断手筋。血腥味瞬间弥漫,林寒嗅到死亡的气息——就像七岁那年,他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母亲胸口绽开的血花。
雁翎刀与鹰爪相撞迸出火星,林寒借力旋身,刀锋贴着铁链逆流而上。这招"寒梅折枝"是父亲独创的绝技,刀刃震颤如风中梅枝,专破软兵。灰袍人冷笑撤链,左袖忽地鼓起,竟是用上了铁袖功。罡风扫过,柜台上的酒坛应声炸裂,混着瓷片的酒液如暴雨般泼来。
林寒不退反进,刀光织成银网护住周身。酒液沾衣即燃,竟是掺了西域火油。他猛地扯下镖旗挥扫,玄色缎面遇火不焚,反而将火势反卷回去。灰袍人显然没料到这手,铁袖被火焰舔舐的瞬间,林寒的刀尖已抵住他喉头。
"血玲珑在哪儿?"灰袍人嘶声问道,铁面具因高热微微发红。林寒心头巨震——父亲失踪前夜,确实在书房与神秘来客提到过这个名字。当时他趴在窗棂偷看,月光将那客人腰间玉佩照得通透,上面似乎刻着......
脑后骤然生风。林寒本能地矮身翻滚,一柄鬼头刀擦着头皮劈入地砖。蒙面人手腕翻转,刀锋上挑直取他丹田。千钧一发之际,林寒弃刀换掌,五指如梅枝拂雪扣住对方曲池穴。这是寒梅折枝手中最险的"折梅问雪",拼着空手入白刃的凶险,专攻敌人运功要穴。
蒙面人闷哼一声,鬼头刀脱手飞出。林寒顺势抄刀,反手掷向欲从背后偷袭的敌人。惨叫声中,他抓起地上铜盒撞破窗棂。冷月如钩,照见客栈外黑压压的三十余骑,马上人皆着灰袍,胸前绣着血色北斗。
"七星照命,七煞索魂。"为首的灰袍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布满刀疤的脸,"林公子,那位大人只要血玲珑。"他抬手时,林寒看见他小指戴着枚翡翠扳指——与三年前书房来客的玉佩,分明是同一块料子。
马蹄声如闷雷逼近。林寒摸向怀中红木匣,那是七日前神秘雇主托镖时特意嘱咐的物件。当时他只当是寻常玉器,此刻匣中突然传出细微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远处寒江渡口传来更鼓,子时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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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寒江血刃》
江风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林寒踩着湿滑的青石阶疾奔。怀中红木匣的嗡鸣声愈发急促,震得他胸口发麻。渡口三十步外泊着艘乌篷船,船头渔灯在夜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像悬在空中的半枚铜钱。
身后追兵的马蹄声突然止歇,取而代之的是铁器刮擦声。林寒不及细想,足尖点地跃上船板。乌篷里闪出个蓑衣船夫,斗笠压得极低,手中丈二铁桨横扫而来,带起的劲风竟将江水劈开三尺白浪。
"阁下莫不是要坐霸王船?"船夫声音沙哑如磨刀石,铁桨去势不减。林寒后仰避过横扫,忽然察觉铁桨中段有个梅花状凹痕——与父亲书房暗格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梅开五度,雪落无声!"林寒急诵切口,手指在红木匣底快速叩击三长两短。铁桨骤然停在他鼻尖半寸,船夫蓑衣上的积水滴落船板,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篷顶突然传来裂帛之音,七枚丧门钉穿透油布直取二人要害。船夫铁桨旋舞如盾,钉子撞上玄铁溅起火星。林寒趁机滚入船舱,怀中木匣不慎撞上舱壁,咔嗒一声弹出暗格,露出半截血玉雕成的玲珑塔。
"收好!"船夫甩出蓑衣罩住舱口,衣摆上的桐油味与客栈杀手如出一辙。追兵已至岸边,十张铁胎弓拉满的吱呀声令人牙酸。林寒忽然瞥见船夫右手小指缺失——正是三年前送还铜盒的山民特征。
箭雨破空时,船夫铁桨猛击船头机关。乌篷船两侧突然竖起青铜盾,箭矢撞上发出钟鸣般的回响。林寒握紧血玲珑,玉塔底座渗出的血丝竟顺着掌纹游走,在虎口凝成北斗七星状的红斑。
"跳船!"船夫突然暴喝,铁桨砸断船底横梁。江水涌入的瞬间,林寒看见对岸芦苇荡中寒光连闪——七架床弩已对准江心,矢锋上绑的火油布猎猎作响。
水下暗流裹着两人向下游冲去。船夫铁桨点中江底巨石,借力跃出水面。林寒正要换气,忽觉小腿剧痛,三棱透甲锥穿透皮肉,血雾在江面绽开红梅。追兵的狞笑混在浪涛声中:"林公子,寒江蛟也要变死泥鳅!"
血玲珑突然红光大盛,将丈许内的江水映得如同血池。林寒眼前闪过母亲临终时的画面:她染血的手指在地板上勾画北斗,第七颗星的位置正是......
"闭气!"船夫铁桨横扫,击飞两枚子午问心钉。林寒忍痛拔出透甲锥,就着血水在船夫后背急书:"东南巽位"。船夫身形微滞,铁桨改扫为劈,分江断流的罡气竟在浪涛中劈出条三尺宽的气道。
对岸传来惊呼:"分浪掌!他是长江..."话音未落,船夫袖中飞出的柳叶镖已割断说话人喉咙。林寒趁机潜入水下,血玲珑的红光指引着江底暗道。暗流将他卷入漩涡时,他看见船夫扯下蓑衣——内衬上赫然绣着威远镖局的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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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龙衔血烛》
暗流裹着碎冰擦过脸颊,林寒在漩涡中瞥见青铜兽首。血玲珑嵌进兽口凹槽的刹那,江底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水流突然倒卷,将他抛入条倾斜的青石甬道。船夫提着滴血的铁桨追进来,蓑衣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