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个老实的农民。
大年三十去夏大人家还利钱。
夏大人的心尖人嫌我爹脏,他就命人将我爹狠揍一顿,扔到了春满楼前的清河之中。
第二日,我去寻人,在清河上见到了泡的浮肿的爹爹。
我爹成了清河里的又一具浮尸。
十年后,我女扮男装高中进士,成了夏丞相的新欢,对我宠爱至极。
他不知道,这份宠爱便是刺向他的利刃。
1.
丞相夏启正在发火。
正堂阶前跪着几个清秀的小厮,正自扇耳光。
「连盆花都伺候不好,本相还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
在小厮面前的台阶上,一盆红罗花花落叶败,只剩几杆枯枝。
这盆红罗花是太子穆西亭从南疆带回献给陛下的珍稀品种,据说花开如血,妖艳异常,皇上在中秋节赐给了丞相。
丞相对它爱不释手,养在书房月窗下,每日叫人浇水擦拭。
结果堪堪一月,这花日渐枯萎,他急的日日请花匠诊治。
昨夜雨疏风骤,最后一朵花终是耐不住摧残,零落成泥。
丞相气的大发雷霆。
「这可是陛下所赐,它要是死了,本相让你们通通陪葬!」
小厮们两股战战,叩头有声。
并非他们照顾的不好。
而是这花的习性他们谁也不清楚,日日白露浇灌,松土追肥,比照顾自己老娘还要尽心,可它就是不见好转。
这时,入府拜见丞相的我突然迈步上前。
身旁的同僚想拦我没拦住,硬生生的看着我出现在丞相面前。
「丞相大人——」
我恭敬的朝丞相作揖。
丞相抬眼将我打量一番。
问我是谁。
我屈膝跪下,「学生周颐,是今科进士,特来拜会老师。」
丞相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官,按照旧例,凡入榜的考生都是他的学生。
今日过府拜会,一则为全礼数,二则看能否得丞相青目。
丞相冷眼瞧我,「既然见了,就走吧,本相今日没空招待。」
我急忙跪行两步,双目含情,一脸谄媚的仰首望他,
「老师,学生曾学过种花,或有办法令此花复活。」
丞相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了半日,突然笑说:
「既然会种花,就留下吧,给你一个月时间,花活你活,花死你死,记住了吗?」
就这样,我被留在了丞相府照顾红罗花。
一个月后,红罗花花开如血,娇俏妖娆,远超群芳。
丞相大喜,让我做了府中客卿,专侍花草。
丞相曾问我种花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我说是跟一个乡下老伯学的。
他或许想不到,那个老伯就是我爹。
2.
我娘自我出生就去世了,是爹爹一手将我拉扯大。
京城内的贵人们每逢佳节都会用各种花卉来装饰家宅,不过城中地价昂贵,租种成本太高,因此花农都集中在京城附近的州县。
原本爹爹靠着种花,已经让我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元佑二年,外敌来犯,军费紧张,朝廷下令,所有田地只能种粮,且每年必须向官府贷粮播种,利息为二分,次年以银钱偿还本息,若不遵守,就要收回土地。
没有土地的农民只能做流民。
没办法,爹爹只能改种粮食。
爹爹种花是一把好手,种粮食自然也不在话下,我们家的粮食收成每年都是最高的。
元佑四年,县令夏启正将我家的地强行买去。
我爹变成佃农,由向官府交利变成向夏启正交利。
但利息不变。
给谁种不是种,我爹本分老实,没多说什么。
当时我十岁,爹已经攒了一些钱,足够我们在京城中开一个铺子。
因为他对我说:
「爹当了半辈子农民,不识字,但你不能不识字。
「人只有读书识字才能有出息,才能改变命运。」
我坚定的点点头,承诺他,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识字。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我读书识字的那一天。
元佑五年的大年三十。
爹前一日还跟我开心的在家收拾行李,说是等明日还完利息,就能过个好年,等初一的时候进城找铺子,再给我找个老师。
次日,我开心的将他送出家门,叮嘱他早去早回。
我爹憨笑着跟我说:「夏大人家附近有一家糖葫芦很好吃,爹回来给你买一串。」
我爹说的是真的。
那家糖葫芦真的很甜,他每次路过都会给我捎一串。
我想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我爹怀揣着十两银子的利息高高兴兴的进了夏家,将银两双手奉上。
夏启正正跟两个新进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