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伴随祥瑞天象而生,关乎大梁国运的长公主。
也是为母妃弟弟招来杀身之祸的罪人。
我把曾经青梅竹马的苏镜辞当作复仇的工具。
他心知肚明,却甘之如饴。
可敌国质子锡瑞安的出现,却让他方寸大乱。
他说「温嘉檀,你能不能不要有别人,我明明比他更适合当你的棋子。」
他不知,我不仅想让他为我嫉妒发疯。
更想让他和我的仇人一起去死。
1.
「长公主温嘉檀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即将被斩首示众的敌国质子讨来作了面首」的消息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傍晚时分,公主府浴香殿的浴池中雾气缭绕。
砰的一声,殿门被一脚踢开,我依旧半眯着眼斜靠在池边,嘴角牵起了一抹盈盈笑意。
除了苏镜辞,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敢在公主府如此放肆的人了。
「只不过是和父皇讨了个面首而已,相国大人何必生这么大气?」
他踱步过来,伸出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死死钳住我的下颌,强迫我转头看向他,满眼尽是阴鸷狠厉。
「是臣最近没有满足公主殿下吗?」
我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伸手勾住他的衣领,稍稍用力把他又拉近了几分。
伏在他耳畔魅惑低语「换作是别人,就这样贸然闯进来,是会被乱棍打死的。」
他钳着我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温嘉檀,我会杀了他,你不清楚吗?」
我依旧在笑「相国大人可真是霸道,你去趟南疆都能捡个落难公主回来,我只不过是看上个俊俏的小郎君,怎么就不行了?」
我知道他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
可我偏不让他称心如意,他越是气急败坏,我就越是高兴。
原本勾住他衣领的手挑逗般缓缓攀上他的肩头,歪头娇笑「还是说相国大人吃醋吃到连我也想一起杀了?」
他的表情越发冰冷偏执「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当然敢,这狗东西是大梁唯一一个敢动我的人,可我赌他现在还舍不得我这副顶好的皮囊。
尽管被他掐地喘不过气来,可我还是苍白着一张脸盯着他笑。
钳着我的手颓然松开,眼尾红地像是能滴出血来。
他缓缓凑上前,把我紧紧圈在怀里「温嘉檀,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收起嘴角那抹半是讥讽半是挑衅的笑容「你就要和那北齐公主成婚了不是吗?」
「那也无法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各取所需的情人关系?还是说相国大人对我还有些别的什么想法?」
他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将我重重丢回到浴池当中后,便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裳。
刚褪去外衣,就听到门外的侍女传话「北齐的昭和公主在正殿等着相国大人呢!」
他气恼地把脱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了回去。
转身留了一句「如果还想从我这得到些什么,就离那西陵质子远一点」后摔门走了。
估摸着这会儿他肯定还在门口,我抄起浴池边的瓶瓶罐罐对着刚刚关上的门一通乱砸。
「苏镜辞,去你大爷的!」
2.
皇帝老儿召我来参加家宴。
说是家宴,不如说是「相国公苏镜辞的赐婚宴」更贴切一些。
故意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我才慢悠悠地踏进大殿。
不打招呼也不行礼,直接来到苏镜辞与昭和公主对面的位子旁站着。
原本端坐在位子上的小太子抬头看到笑意盈盈的我,哆哆嗦嗦小脸煞白地让出位子,起身挪去了离我最远的角落里。
像我这样什么事都能做地出来,又没人敢拿我怎么样的疯子,又有谁能不怕呢?
无论是笑意盈盈地抹了身边婢女的脖子。
还是面不改色地刺瞎了三皇子的一只眼。
亦或是一剑下去差点送皇后娘娘归了西。
这其中的哪一桩哪一件单拎出来都是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
「聪明极了,也混蛋透了!」所有人都这样偷偷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可那又怎么样,就连皇帝老儿都不敢动我半分。
我出生在凛冽的寒冬。
那日大梁皇宫上方的天空中金光与红霞交织,祥云缭绕。
御花园当中被积雪覆盖着的条条枯枝上,一夜之间绽满了鲜艳的花朵。
钦天监那帮老头子又是掐又是算地,最后全都扑通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恭喜陛下,长公主伴祥瑞天象而生,定会为我大梁带来百年福祉!」
托那群老家伙的福,让我从小到大享受到了所有公主皇子都不曾享受过的小心呵护。
就好像我不小心摔一跤,都能伤及这大梁国运。
我也曾在这百般呵护当中单纯过善良过。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翘起兰花指,捏着酒樽向着帝后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后见我过来,眼神警惕如临大敌,身子也不自觉得往后挪了挪。
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檀儿来晚了,自罚一杯向父皇母后请罪!」
十二岁之前,皇后见我可不像今天这般畏惧。
那时候的她慈眉善目的就像桌上供着的佛像,每每看到我都会亲切地对着我招手「檀儿过来,让母后看看!」
那年秋天,皇后笑咪咪地从她寝宫的小厨房里端出了一碟我从来没见过的糕点。
说是新来的西域厨娘做的,特意拿给我尝尝。
我瞧着新鲜,就说拿回去先给我母妃尝尝,皇后娘娘微笑着直夸我母妃好福气。
当天夜里,母妃寝殿里传出阵阵痛苦地低吟声,敲不开门的我哭着跑去找父皇,求他救救我的母妃。
可等门被一脚踢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我未着寸缕的母妃和一个陌生男人。
3.
皇帝盛怒。
我的母妃就这样光着身子被拖进了冷宫。
像我母妃那样的好福气,不知道送给皇后娘娘她肯不肯要。
皇帝老儿见气氛尴尬,忙在一旁打着哈哈。
我脸上依旧挂着笑,一只手向着他俩面前伸过去。
我那惯会和稀泥的父皇也一个激灵身子往后仰了仰。
我莞尔一笑「向父皇讨杯酒而已。」
捏着重新蓄满酒的酒樽几步踱至苏镜辞和昭和公主面前。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就见那昭和公主眼神怯懦地将半个身子躲在了苏镜辞后面。
就好像我是什么会吃人的恶鬼。
见她这副模样,我不由得嗤笑一声,向前倾了倾身子略带玩味地看向她「昭和公主可是怕我?」
昭和公主瑟缩着身子微微发抖,求救般地扒着苏镜辞的胳膊,那双小鹿般清澈无辜的眼睛里泛起一层薄雾。
她带着哭腔委曲地唤了声「镜辞哥哥……」
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美娇娘,饶是我见了都会怜爱三分,难怪苏镜辞那狗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她进门。
苏镜辞温柔地将半躲在身后的昭和公主拉过来护在怀里,看向我时转眼就换上了一副冰冷阴沉的表情「温嘉檀,你够了!」
假装害怕委曲谁不会,我也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冤枉啊,相国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边说边捻起手中的帕子,假意委曲地掩在嘴上。
「还是说,相国大人刚从我的床上下来,就要为了新夫人怒撕我这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原本有些嘈杂地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只片刻的功夫,众人就又开始没那么自在地推杯换盏起来。
毕竟,这大梁上下,谁也不愿意因为好奇心盛而惹上眼前这两个疯狗一般逮谁咬谁的主儿。
苏镜辞冷哼一声,嘴角拧起一抹冷笑「你再敢废话一句,就永远别想知道淑妃娘娘和小皇子的葬身之处!」
看吧,苏镜辞这个狗东西是最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4.
今天是苏镜辞与昭和公主的大婚之日。
一袭妖艳至极的红裙,一张妆容精致的俏脸。
若是我以这身打扮出现在苏镜辞府上,不晓得场面会有多精彩。
可谁知公主府的大门早就被苏镜辞的亲兵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想必他也怕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欺负他的新夫人吧!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还得是苏镜辞。
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前,心中难免感叹「没办法给苏镜辞那狗东西送上一份惊天大礼,还真是可惜呢!」
黄昏时分,我猜这会儿苏镜辞该和那昭和公主拜堂了吧!
入夜了,或许这会儿他们已经入了洞房!
静的可怕的公主府,一道黑影翻墙而入后径直推开寝殿的门快步跨了进来。
是苏镜辞。
他身着一袭大红喜服,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门外北风呼啸,吹起他的衣袂和额角的一缕乱发。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十六岁那年的苏镜辞。
因风而起的片片红色花瓣飘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
我们在那片秋风吹拂下近乎凋零的花海当中,紧紧相拥,热烈亲吻。
他把头窝在我的颈窝里,嘟嘟囔囔地和我保证。
「檀儿,你再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会为你会披上比这花瓣还要娇艳的嫁衣,娶你进门。」
伏在他的胸前,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苏镜辞,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敢食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镜辞已经来到了我面前,他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随手扔在了床上。
他穿上红色喜服原来是这样的。
和我十六岁那年幻想中一样让人心动呢!
可幻想中他宠溺地看着我笑,而现在的他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臂,将我紧紧环抱在怀里。
把手撑在我们二人之间,用尽力气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相国大人,新婚之夜就把新夫人扔下跑来私会情人,怕是不妥吧!」
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扒在我身上,怎么都挣不开。
强忍心中的怒火微微撇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苏镜辞早已爬满泪痕的侧脸。
我不懂,刚刚才和别人拜完堂的他,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不知过了多久。
他渐渐松开抱着我的双臂,把手撑在我的肩头,微微倾身看向我,眼神依旧阴鸷只是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温嘉檀,今天的喜服,我也给你带了一套!今晚你也嫁我一次好不好?」
扭头看了看床上,是一套描龙绣凤的大红嫁衣,嫁衣之上还压着一把短匕首。
「呸!苏镜辞,你恶心谁呢?」
你看,苏镜辞这个人总是渣的明明白白。
「不过,我瞧着那把匕首倒是与你今天的这身打扮蛮配的。」
他往前一步弯腰拿起压在喜服上的匕首,塞到我手里「杀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情人,选择权交给你!」
盈盈笑着,把匕首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忽地一用力,匕首在他左胸处插了下去。
浅浅不足一寸,握着刀柄的手剧烈颤抖着停了下来。
苏镜辞不仅没躲,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你温嘉檀怎么会舍得放弃我这枚好用的棋子!」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