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而我也深爱着明锐和思思，我想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所以，你就不要再问这样的傻问题了。"

她伸手轻轻抚上培养舱的玻璃，"现在，我们成功了。"

张昊的目光在两张相同的面孔之间来回游移，"那她呢？她该何去何从？"

丽欣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和决绝，"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这世上只需要一个张丽欣。"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实验室。

张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现在的丽欣还没有完全复制原体的所有意识，那些深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那些刻意隐藏的秘密，都还未能完全重建。

他很清楚，一旦培养舱中那具身体的意识模拟匹配度达到100%，按照事先的约定，原体会从肉体上消失，就如她本就在车祸中死去了一样。

但有些事情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这个张丽欣，不，应该说是王芳苒，和真正的王芳苒有了区别，她们都是同一个意识体在某个时间之后的分支。

所以，他爱的女人是两个？

张昊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些困扰的想法赶出脑海。

……………………

"爸爸，妈妈变了。"

李明锐从批改作业中抬起头，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女儿。

思思歪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哪里变了？"他放下红笔，示意女儿过来。

思思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小声说："妈妈的味道变了。

以前妈妈身上有一种很淡的茉莉花香，现在...现在是一种很清爽的柠檬草的味道。"

李明锐愣了一下。他仔细回想，确实，丽欣以前很爱用那瓶茉莉花香水，可是最近...等等，这种柠檬草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我问过小白，他也同意了。"思思补充道。

小白？李明锐突然想起去年那个雨夜。从医院回来后，平时最亲近丽欣的小白竟然对着她狂吠不止。

第二天却又安静下来，现在想来，小白看着丽欣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畏惧。

他开始仔细回忆车祸后的点点滴滴：

丽欣不再挑剔茄子的籽了，现在会把整个茄子都吃得干干净净；

以前总是会忘记锁门的她，现在会反复确认门窗；

写字的时候，不再是以前那种飘逸的字迹，变得工整而有力；

还有那个最让他在意的细节——她不再在睡前读书了，而是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这些改变，每一个都很小，可当它们叠加在一起，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这真的是因为车祸后的创伤导致的性格改变吗？

"爸爸？"思思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没事，"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可能是妈妈换了香水吧。"

思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李明锐望着窗外发呆，夕阳的余晖中，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或许，他的妻子真的"变了"。

那天晚上，李明锐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丽欣在洗澡，哼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

以前的丽欣总是喜欢哼些老歌，现在却变成了最新的流行歌曲。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更多细节：

丽欣现在总是把实验室的工作带回家，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开始频繁地看手机，而且总是背对着他；

和思思说话的语气也变了，不再是那种温柔的絮叨，变得简短而精准；

就连做饭的口味都改变了，从清淡变得重口味。

最让他困惑的是，丽欣看向他的眼神。那种充满爱意却又带着一丝控制欲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水声停了。李明锐翻了个身，假装已经睡着。他听见浴室门开了，听见轻柔的脚步声，感觉到床的另一边微微下陷。

"明锐，"丽欣轻声说，"你睡了吗？"

他没有回答，继续装睡。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丽欣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笔记本电脑开机的声音。

在黑暗中，李明锐悄悄睁开眼睛。透过月光，他看见丽欣坐在床头，蓝色的屏幕光映在她的脸上。

她专注地盯着屏幕，右手无意识地绕着耳边的头发。

这个动作。

李明锐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分明是芳苒的习惯动作。

……………………

李明锐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诊室的门牌号发呆。

这是他第三次来找芳苒了。自从女儿说出那句"妈妈变了"之后，他就一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困扰着。

"进来吧。"芳苒的声音从诊室里传出。

推开门的瞬间，李明锐愣住了。

芳苒正站在窗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那个熟悉的动作——习惯性地用手指绕着耳边的头发。

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了丽欣，却又不敢确定。

"又失眠了？"芳苒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慌乱。

"嗯。"李明锐在椅子上坐下，"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说来听听。"芳苒的声音有些紧绷。

"梦见丽欣坐在车里，对我笑。然后是刺眼的光，刺耳的撞击声..."他停顿了一下，"可我明明不在现场。"

芳苒的手指微微颤抖，她迅速低头翻开病历本掩饰，"车祸的事情过去快一年了，别总是想。"

"芳苒，"李明锐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丽欣...有什么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