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
耳边依稀不断回荡着方倩的责怪声和傅少言的拙劣痛叫，循环往复。
我是不是要死了，死在方倩的面前。
5
直到我被拉走抢救，耳根才恢复一点清净。
我隐约远远听到护士对傅少言怒气冲冲地责问。
“你们真的是张凡的家长？不是和你说了，他虾仁过敏，不能沾。你还在他术后虚弱的时候给他吃过敏原，是想害死他吗？”
然后是傅少言的狡辩：“我是听了你的叮嘱，所以专门和饭店说了的。肯定是那边的厨师马虎，才错放了虾仁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去找饭店师傅算账去。”
最后是方倩小姨的解释：“我相信少言他不是有意的，这可能是一个误会。我们下次一定注意。小凡怎么样了，求求你们一定要全力救他。”
“病人出现呼吸性碱中毒……”
……
这个世界乱糟糟，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有点想就此沉睡不愿醒来。
但我还不愿就此死去，因为还没来得及和方倩做告别。
再次醒来，是在两小时之后。
傅少言不知何时走了，是方倩在陪床。
她伏在我的床边睡着了，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俏脸上带着浓浓的倦容，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心疼不已，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擦掉方倩脸上残留的泪水。
可就在我刚触碰到方倩的脸时，一声轻咳传来，惊醒了方倩，更是吓得我瞬间收手。我惊魂未定地打了个哈欠，假装自己刚醒！
“咳咳，张凡，你该换药水了。”
这个护士不是之前那个，她眼睛大得像铜铃，年纪不大，却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似笑非笑，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几分促狭，把我盯得闹红了脸。
方倩以为我发烧了，双手抱着我的肩膀，直接俯身用额头贴了过来。
我屏住呼吸，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方倩起身，我才敢呼气。
护士换完药，冲我俏皮眨了眨眼。
临走前，她对方倩说：“你男朋友恢复得还不错。作为家属，下次要注意避免他再吃过敏源了。”
护士的话，把我的心说得跟抹了蜜一样甜。
我带着几分忐忑，偷偷瞄了方倩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反驳护士的话，故意偏过去的脸上似乎还闪过一抹红晕。
“好的。谢谢护士！”
等护士走后，方倩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神色似有隐隐松动，不似这几天的冷淡。
似乎是想到了她之前的语气，她抱有几分歉意。
“小凡，小姨刚才不该冲你发火。少言虽然办坏了事，但也是出于好心。你实在不该这样针对他，做出那样无礼的举动。”
我扭过头，“小姨，我不喜欢他。他这个人……”
然而，没等我说完，就被方倩打断。
“小凡！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你戴着有色眼镜，还揣着不该有的心思。不管怎样，他都是你小姨的爱人，也即将成为你的姨夫。未来，我们还会生活在一起。小姨希望你能给他最起码的尊重，不要让小姨为难。”
方倩的偏袒，让我刚刚好转的心情瞬间全无！
在这个男人出现之前，我明明才是她唯一的偏心！
我正想要说出傅少言的不怀好意，却突然被方倩手上的戒指吸引。
“你们订婚了？？这么快！”我声音嘶哑，带着十分的不理解。
因为以前我曾问过方倩的爱情和婚姻观。
方倩说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只相信日久生情。还说将来她的爱人，一定是能经得住她长期的考验才行。
可现在才三天不到，方倩就和这位傅少言私订终身了？
“对。十天后，就是我和少言的婚期。你要早点好起来，到时好做我们的婚礼见证人。”
方倩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透，认真地问。
“小凡，你会真心祝福小姨的，对吗？”
我抬头，对上方倩的视线，释然一笑。
“当然，祝小姨永远幸福！”
祝福真诚，发自内心深处的。
但我也在心底默默说了声抱歉，为她婚礼的缺席。
这个见证人，我是没机会当了。
那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
6
三天后，我申请提前出院。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但我却和小姨起了争执。
她转我一万块钱的手术费用，我没有收。
她觉得我这是在同她置气，和她生分了。
又问我，我手术的钱哪儿来的。
为了不暴露偷偷攒钱为她买房的事情，我只能谎称是乐乐借我的。
结果她听完更生气了。
“小小年纪，谁让你随便找人借钱的，你和人家有那么熟吗。赶紧收下我的钱还给人家，不然以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小姨！”
我拗不过，不打草惊蛇的话，只能先收下。
大不了在走的时候，再留下就是。
小姨原本说要来接我出院。
来的半路上，却被傅少言的一个电话约走了。
他们要试婚纱，拍婚纱照。
距离婚期，只有七天了。
乐乐来接我出院，并为我接风洗尘。
也是这时候，我才得知她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饭后，我问乐乐有没有什么好的挣钱门路。
我需要在六天内挣够买房资金的差价。
只有亲自买下这份礼物送给方倩，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离开。
乐乐得知我擅长唱歌和乐器，介绍给我酒吧驻唱的活。
那是她一个亲戚新开的，里面刚好还缺一名驻场主唱。
我从小唱歌就好听，甚至有时候都在想，要不是遇到小姨，说不定我就会去路边卖唱，做一名流浪歌手。
方倩长得好看，却是五音不全。她总说，我的到来弥补了她在音乐上的缺陷。
睡前，她总会听我哼唱一首作为睡梦摇篮曲。
乐器方面，我尤为擅长吉他和小提琴。对钢琴、二胡、唢呐也有所涉猎。
家里，还摆挂着几年前方倩花费不菲为我买的钢琴和吉他。
这两件乐器，是我和方倩曾经苦中作乐的快乐源泉之一。
果然，老板听了我的试唱，表示十分满意。
每晚四小时，四千块，日结。
等我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
我以为方倩这会不在家，推开门，看到方倩正对着悬挂的洁白婚纱发呆。
立体剪裁的婚纱，缀满珍珠与碎钻，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如梦如幻。
薄如蝉翼的裙摆，在灯光下闪烁着无数光斑，仿佛是星河倾泻在人间。
我只稍稍肖想下方倩穿上这身婚纱的模样，就美得让我心旷神怡，移不开眼睛。
可惜，我曾多次幻想憧憬过的这份最珍贵的美好，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早上出院，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说乐乐接我出院，还请我吃饭。
见我提起乐乐，方倩眼中闪过几许明灭不定的火气。
“虽然我希望你早点接触下女孩子，但你也不要过早就深陷其中。你们才认识几天就粘在一起，马上大学了还是以学业为重。再说，你有真的了解她吗？”
我看向方倩，很想问她：你们不也是认识几天就黏在一起，你又真的了解那个男人吗？
但我不想扫她的兴：“我知道了。”
我同方倩并肩而立，不约而同地望向眼前无比夺目的洁白婚纱。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余光中，我看到方倩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眸中透着一股柔情，还有一丝化不开的忧伤。
如果是在冲动表白之前，我大可以亲昵握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难过。
但如今，许多话已不好再说出口。
鬼使神差地，我上前拿婚纱，一脸希冀地盯着方倩。
“小姨，我帮你穿上它吧。我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话音中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婚礼我注定会缺席了，所以这一刻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7
我以为方倩会拒绝我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毕竟男人为女人穿上婚纱的意义特殊，但她却没有。
方倩眉眼弯弯，她抿着唇点头。我在她眼中看到了璀璨的光彩，是那样的迷人又炽热。
“好！”
一个字，就让我热血沸腾。
为心爱的女人亲自穿上婚纱，是我青春年少时最温柔的梦。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梦想照进现实，只可惜进错了地方。她要嫁的人不是我！
方倩褪去外衣，姣好的身材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在我面前显露无遗。
她安静而温柔地站在我面前，手指搓着衣角，还有一丝少女的紧张感。
哪怕内心曾无数次进行过幻想和演练，但真正到为她穿婚纱的时候，我却表现得笨手笨脚。
哆嗦的手，总是不经意触碰到方倩裸露的肌肤，让她忍不住随之身体轻颤。
中途卡住几次，都是方倩握着我的手，一步步引导着我为她成功穿好。
最后，我为方倩披上头纱。
看着穿上婚纱的方倩，我突然间热泪盈眶。
这就是我梦中未来新娘的样子，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方倩也哭了。
她忽然转身从衣柜里面拿出一套新郎礼服，递给我。
“你，你也穿上试试。就当是给新郎试装，看看合不合身。”
我心头一颤，接过衣服直接换上。
方倩细心帮我整理着领带，我们离得太近。
她的呼吸刚好吹到我的脖子，痒痒的，带着几分灼热。
礼服竟然出奇的合身，简直是为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