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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烟花易冷

长安城的夜,繁华如梦。 从平康坊传出的琵琶声,在夜风中蜿蜒而行,穿过朱雀大街,越过东市的酒肆茶坊,连醉梦中的人都忍不住翻身醒来,低声咂舌:“这该是玉屏姑娘的手笔。”

玉屏出自平康坊最负盛名的青楼“花月楼”,这里以才艺取胜,非等闲烟花之地。楼中的女子个个技艺精湛,或能诗,或善书,尤以弹唱为绝。玉屏虽年纪尚轻,却已是此地头牌。一手琵琶技艺冠绝长安,据说连当年声名赫赫的穆、曹二善才也对她称赞不已。世人传她有“玉指”之称,谓其弹奏时如玉珠落盘,声声入耳。

但,这样的女子,往往是众人觊觎的焦点。

这一晚,花月楼的雅座满席。酒香四溢,丝竹声不绝于耳。座中,有长安城里的巨商——世代经营丝绸的大贾卢恒;有贞观坊坊正梁承珪;甚至还有御史台的参军郑颙。这些人在长安城中,或是手握实权,或是富甲一方,每人都带着一副慵懒而志在必得的神色。他们来此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争得玉屏一夜相陪。

“郑参军,你堂堂御史台官员,何必和我们这些粗人争夺?”卢恒冷笑着,手指抚过案上的金钗,“还是说,你也舍得拿出这价值百贯的金钗来讨玉屏姑娘的欢心?”

郑颙却不以为意,捋须微笑:“卢公子此言差矣。这花月楼非俗地,玉屏姑娘更是才名远播之人,怎能简单用金银来衡量?若无品位风雅,岂不辱没了她的才情?”

他这话虽表面谦和,实际上却暗指卢恒出身商贾,不通文雅。卢恒闻言,面色一沉,手中金钗一摔:“那就请郑参军以文论胜,若不能服众,还是认个输罢!”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屏风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伴随着一曲琵琶前奏。“各位争得面红耳赤,不知此曲是否可平息诸位心头之火?”玉屏款款走出,身着一袭淡粉罗裙,步履轻盈如燕,眉眼间带着一丝戏谑。她落座于案前,随手拨弄几下琴弦,笑意盈盈地环视众人。

“玉屏姑娘所言极是,今日既然是为听琴而来,那便让琴声作主吧。”梁承珪见状,立刻顺势和稀泥,目光却贪婪地落在玉屏如霜似雪的手腕上。

正当玉屏准备弹奏时,厅中一角突然传来清朗的声音:“才情何必争高下,倒是让楼中一雅客评个公道,岂不更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简朴的年轻士子站起身来。他的面容清秀,神态间带着几分从容,虽无权贵之势,却自有一股凌然文采。

“阁下是……”梁承珪一愣。此地能与他争席的人,非富即贵,这年轻人看着面生,却不似寻常之辈。

“白居易,初入长安求仕的布衣士子。”那人轻轻拱手,语气谦和,却也透着几分自信,“虽是平民,却爱听雅乐,略通音律。若诸位不嫌,便让我这布衣之人替玉屏姑娘弹奏一曲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玉屏也抬起头,细细打量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他的目光澄澈,既无轻薄之意,也无献媚之态,反而流露出一丝……趣味?

“既是白公子有雅兴,便请弹奏吧。”她轻轻颔首,将琵琶递出。

白居易接过琵琶,稍作调整,指尖一拨,弦声即起。琵琶音色清亮,曲调却带着几分悲凉,他弹的是一首《阳关三叠》,意在送别。这一曲甫一开端,便令满座屏息。弦音中仿佛有沙漠的孤寂,有羁旅的漂泊,也有远方故人的思念。玉屏静静地听着,双手紧握,目光微微颤动。

曲终时,厅中一片沉寂。郑颙率先拊掌而起,神色复杂:“好一个白居易,竟有如此琴艺!此曲,果然雅。”

卢恒与梁承珪虽心中不甘,却也不好再多争辩,只得附和几句,各自散去。白居易将琵琶归还玉屏,微微一笑:“姑娘才艺绝伦,他人争夺,不过是以贪妄掩其俗念。此后若有难处,白某虽微末之人,愿为姑娘效劳。”

玉屏抬眸,看着他如朗月般的笑容,心中竟泛起一丝涟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心为她的才情而非容貌折服的人。

然而,她深知,这场风波不过暂时平息。这长安城里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初入烟尘

第一节

长安的晨雾未散,平康坊的巷子幽深而寂静。街边的摊贩开始张罗着一天的生计,豆浆的香气混着晨风拂过狭窄的街口,掺着几声婴儿的啼哭和门板开合的吱呀声。玉屏提着竹篮,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一处熟悉的摊子走去。

她不过十六岁,身形纤瘦,眉目间却已有了些不符合年纪的沉稳。这是她为花月楼效力的第三年。若说最初来到长安,她还有些无助和抗拒,如今的她早已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中伪装自我。

“玉屏姑娘,还是换琴弦?”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木匠,靠修乐器和卖弦维生。他早习惯了这个熟客定期光临,每次来,只买一副上好的丝弦。

玉屏点头,将几枚铜钱递过去,低声道谢。摊主接过钱,递过琴弦时,却朝她身后努了努嘴:“姑娘身后那人,已经站了许久,你可留心些。”

玉屏回头,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子立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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