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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靳家的鼎力支持下,兵不血刃地登上了皇位。这靳家,底蕴深厚,不容小觑。当今的靳尚书,幼年时便与先帝一同读书,情谊深厚。数十年来,他在朝堂广结人脉,众多官员皆出自他的门下,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

邕王初登大宝,为稳固皇权,迅速采取雷霆手段,着手收回各位王爷的兵权。面对皇权的威慑,有的王爷暗中抵制,有的则心存侥幸,唯有郕王,行事果断,率先自觉上交虎符,随后紧闭王府大门,不问世事,甘做一个闲散王爷。

他这般识趣的举动,自然让皇帝颇为满意。为嘉奖郕王的恭顺,皇帝特恩准他一项特权——可在皇城内携带随从、乘车而行。这项特权,在等级森严的皇室规矩中,显得格外特殊,一时间成为京城内众人私下议论的话题

……

冗长繁复的宫廷礼仪终于落下帷幕,巍峨的皇极殿内,庄重肃穆的氛围稍稍缓和。皇帝欣然留下郕王一同用膳,尽显皇家兄弟的亲昵。青湮则静立于屏风之后,身姿如松,目不斜视。在这一路随侍的过程中,皇城错综复杂的布防、曲折迂回的路线,早已被她不动声色地铭记于心。

恰在此时,总管夏公公迈着小碎步,匆匆走进殿内,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陛下,长公主和驸马爷到了。” 所提到的正是先皇的独女:婉清长公主

紧接着,一阵爽朗无忌的孩童笑声骤然响起:“皇帝舅舅!” 循声望去,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像只欢快的小鹿,朝着皇帝与郕王飞奔而来,洋溢着无尽的活力与天真。一男一女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女子仪态万方,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典雅的气质。

而向来沉稳,情绪不轻易外露的青湮,在看到那男子的瞬间,脸色却陡然变得惨白如纸,恰似被寒霜骤然侵袭。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屏风外的驸马爷,双唇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呢喃出一个尘封多年的名字:

“仲渊”。

这个名字,宛如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壁垒。那是她逝去多年的亡夫啊!她曾无数次在梦中与他重逢,又无数次在泪水中惊醒。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场熊熊大火,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将一切吞噬。在火光与浓烟中,她拼尽了全力,从死神手中夺回了他和女儿的尸骨。而后,在那个大雨倾盆、天地同悲的日子里,她亲手将他们掩埋,黄土一抔,隔绝了阴阳两界。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仲渊!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抬手投足的细微动作,都熟悉得如同她每日呼吸的空气。熟悉到让她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仿佛这些年在黑暗中刀口舔血、历经生死的日子,都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现在梦醒了,他还活着,她的爱人还活着,一瞬间,那些压在心底深处多年,不敢去触碰的回忆如洪水般汹涌而出,快乐的、幸福的、生死诀别的……一幕幕都如同昨日般清晰。她怔怔地看着对面越走越近的男人,多年不曾有过一丝笑容的脸上缓缓扬起笑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此刻,青湮的心被汹涌的情感彻底淹没。她的眼中只有屏风外那个熟悉的身影,周遭的一切,无论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还是皇亲贵胄,都在瞬间失去了意义。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跨越这咫尺却仿若天涯的距离,飞奔到丈夫身边。她渴望亲手触摸他,确定眼前的他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梦中那虚幻缥缈、一触即碎的泡影。

另一边,众人在宴席旁依次落座。话题渐渐转到了几日后即将举行的秋猎。小孩子心性单纯,最是坐不住,也藏不住话。只见那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开口:“皇帝舅舅,娘亲说您射箭特别厉害,能不能教教珩儿呀?” 稚嫩的声音中满是对皇帝高超箭术的崇拜与好奇。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团子,心中的欢喜如同决堤的洪水,难以抑制。他一把将小家伙抱在腿上,满是宠溺地在那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被亲后,小脸微微皱起,佯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看着小家伙这可爱的模样,皇帝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珩儿也有五岁了,明年便让他去国子监读书吧,朕让靳太傅亲自教导他。” 皇帝的话语中,既有对珩儿成长的期许,也带着对这孩子满满的关爱。

屏风前,一家人围坐,欢声笑语不断,处处洋溢着温馨和睦的氛围,全然不见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在屏风之后,青湮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屏风缝隙中透出的那一丝光亮,尖锐的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戳进手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六年前,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丈夫与女儿,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至今仍刻在她灵魂深处。可如今,她心心念念以为早已离世的丈夫,竟摇身一变成为了驸马,甚至都有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午膳过后,驸马爷与郕王在殿外相谈片刻,二人约定在秋猎之日一较高下,比试弓马技艺。待众人各自散去,郕王登上马车,只见青湮早已等候在此,眼眶泛红,神色悲戚。她“扑通”一声跪地,朝着郕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每一下都磕得实实在在,额头与车厢木板撞击,发出沉闷声响。

随后,青湮声音颤抖,将心中积压多年的苦楚一股脑儿倾诉出来。郕王素日里生性淡漠,对世间诸多事都难以动容,可望着多年来为自己鞍前马后、忠心耿耿的青湮,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思索片刻,他终是点头应允,答应在秋猎那日,为她和驸马爷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

秋猎当日,猎场四周彩旗飘扬,骏马嘶鸣,众人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依照先前的约定,郕王与驸马爷并驾齐驱,骑马进入密林。然而,刚踏入那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郕王一个侧身,便在驸马爷的视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驸马爷心中一紧,虽说二人是比试弓马,但郕王身份尊贵,若真在这林子里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无论如何都担待不起。“郕王爷!”他焦急地呼喊着,驱使马匹在附近来回找寻,声音在茂密的树林间回荡,却始终未得到回应。

就在驸马爷心急如焚之时,青湮从藏身的树顶,如一片轻盈的落叶般缓缓飘落而下,稳稳落在他的马前。咫尺天涯,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驸马爷猛地勒住缰绳,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一瞬间,仿若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嘴唇微张,下意识地喃喃道:“……念瑶”。

念瑶?青湮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她望着面前清俊儒雅的男子,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此刻心中的情绪太过复杂,笑容之中,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六年了,她在漫长的复仇岁月里,历经无数生死,早已忘却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沈念瑶。当初,她遇见郕王,郕王为她改名为青湮,期望她心中的仇恨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湮灭,能将目光投向仇恨之外的青天白云,去拥抱新的生活。可命运弄人,她终究没能放下心中的执念。

她曾以为,六年前那场大火带走亲人的那一刻,自己的眼泪就已流干。可当眼前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真切地出现在面前时,她心中的堤坝再次决堤。

“念瑶……念瑶……”仲渊慌乱地从马上下来,由于太过紧张激动,双脚落地时竟险些摔了一跤。他站稳后,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几步之外的青湮,想要上前,双手微微抬起,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脚步也似被钉在了地上,不敢迈出。

他害怕这一切只是梦中的幻象,害怕如同一次又一次的噩梦那般,只要自己一碰到她,她就会瞬间化为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驸马爷!”青湮强忍着心底翻江倒海般的悲戚与愤懑,声音冷若寒霜,又裹挟着浓浓的讽刺,一字一顿,从齿间迸出那个此刻令她深恶痛绝的称呼。这声呼喊划破寂静,仲渊瞬间如遭雷击,那涣散的理智,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拉扯回几分。

她能认出当下的自己,那么……那么她并非虚幻的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活生生站在眼前。刹那间,往昔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思念,排山倒海般将仲渊彻底淹没。他脑海之中,唯剩一个念头疯狂翻涌:眼前之人,是念瑶,是他失而复得、魂牵梦萦的挚爱。这一刻,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枷锁,皆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仿若一只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青湮冲了过去,好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这份来之不易、失而复得的幸福。

他的双臂好似钢铁铸就,有力地环抱住青湮,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化作身体的一部分。青湮在他怀中,哭得浑身剧烈颤抖,仿佛要将这漫长岁月里积攒的委屈、痛苦,所有的心酸与悲苦,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仲渊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他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稀世珍宝,轻轻抚过她的脸庞,指尖一寸一寸摩挲着她的眉眼,又顺着她如瀑的发丝缓缓滑下 。他的声音因太过激动与哽咽,止不住地颤抖:“念瑶,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青湮心中的伤痛与愤懑,在这一瞬间,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达到了顶点。她狠狠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把将仲渊推开。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扯出一抹冰冷刺骨、令人胆寒的冷笑,说道:“驸马爷,怕是您认错人了。我不过是郕王府中一个无足轻重、微不足道的下人,怎敢与您口中之人相提并论。”

仲渊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身形晃了几晃,但很快稳住身形。他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再次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中满是焦急与难以置信:“瑶瑶,别这样。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仲渊啊,是你结发夫君李仲渊。这么多年,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无数次在梦里与你重逢,现在你就在我眼前,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青湮却像是被他的话狠狠刺痛,猛地重重甩开他的手,每一下动作都带着决然的决绝,好似要将过去的一切都彻底斩断。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眼神中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有蚀骨的痛苦,有熊熊燃烧的愤怒,更有深入骨髓、令人绝望的失望:“你不是他!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驸马爷,是金枝玉叶的皇亲国戚,尽享荣华富贵。我的相公李仲渊,早已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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