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大火中丧生。你怎么会是他,又怎配提起他的名字?”
“念瑶,既然你还活着,这六年究竟去了何处?为何我穷尽所有办法,都寻不到你的一丝踪迹 ?”仲渊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急切,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哀求。这六年,他在黑暗中苦苦寻觅,无数个日夜,心中都被思念与绝望填满,如坠无间地狱。可此刻,她却这般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家猎场,怎能不让他满心疑惑,好似坠入迷雾之中。
“我去了哪里?”青湮闻言,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一声声,却透着无尽的悲凉,仿若寒夜孤鸦的哀鸣。笑着笑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须臾,她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如冰刀般射向仲渊:“我去了炼狱,那生不如死的人间炼狱!而你呢?在我深陷痛苦深渊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在青湮那饱含质问、如利刃般的目光下,仲渊只觉无地自容,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一般,竟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羞愧地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心中满是愧疚,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
“你告诉我,这六年你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青湮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有力,径直走到他面前,两人近在咫尺,她眼中的怒火似要将他灼烧,要将他的灵魂都燃成灰烬。
仲渊望着眼前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子,岁月在她脸上无情地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可那份深情与倔强,依旧如往昔一般。本应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时刻,此刻却被无尽的痛苦所取代,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尖锐的针,狠狠刺在他的心尖,痛不欲生。
“我回去时,明明看到你死了,笑笑也死了,爹娘他们都离我而去……”青湮忆起那噩梦般的一天,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崩塌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历历在目。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也愈发凄厉,如杜鹃泣血:“我亲手挖了墓,亲手将你们埋葬。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要娶婉清公主,甚至还和她有了孩子?”
“念瑶……”仲渊看着她这般深陷恐惧与痛苦的泥沼之中,心如刀绞,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她温暖与安慰,给予她依靠,可又害怕再次遭到她的拒绝,那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着,终是不敢落下,只能停留在半空,彷徨无依。
“六年前,笑笑才刚满一岁,才刚刚学会叫爹娘。可她死了才一年,你就有了另一个儿子……”青湮说到此处,只感觉喉咙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哽住,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心,鲜血淋漓。如果他没有死,那当年自己埋葬的人究竟是谁?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告知自己,让她这六年来,如同傻子一般,在那无尽的噩梦中沉沦,无法挣脱,在黑暗中独自徘徊 。
“什么叫我死了?我回去之后,才惊悉家中出了命案。我四处奔波,疯狂地寻找你,最后却只找到一具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尸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死了?”仲渊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乱,真相仿佛被重重迷雾所掩盖,难以看清 。
青湮听闻此言,缓缓将目光投向仲渊,努力抑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眉头轻蹙,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你说,你看到我死了?” 话语里满是困惑与惊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们二人都认定对方已死?刹那间,一种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她隐隐觉得,在无形之中,似有一只隐匿的黑手,悄无声息地操控着他们二人的生死命运,将他们的人生搅得支离破碎。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仿若在低声诉说着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在这沉默中,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各自沉浸在那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远处,郕王将马稳稳拴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随后身形敏捷地爬上树顶,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悠然自得地坐着。当年沈家灭门一案,他也有所耳闻,尽管距离较远,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但郕王凭借敏锐的观察力,从二人的神情与肢体语言中,已然断定,自己的这位妹夫,确实就是青湮失散多年的夫君。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逝,如潺潺溪水,一去不返,他们二人相对而立,却仿若置身于两个世界,沉默在彼此间肆意蔓延,浓稠得化不开。六年的悠悠岁月,宛如一道深不见底、难以跨越的天堑鸿沟,横亘在他们中间,将往昔的亲密无间彻底阻断。他们无法真切地感知对方在这漫长的六年里,究竟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煎熬,走过了怎样一条布满荆棘、鲜血淋漓的苦难之路。这份劫后余生、走过生死的重逢,带来的喜悦越是浓烈,潜藏在心底深处的痛苦就愈发深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历经六年的光阴轮转,世间万物皆已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年那对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夫妻,曾经那些如梦似幻的美好回忆,似乎也在岁月无情的侵蚀下,渐渐褪色,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终于,李仲渊打破了这让人几近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那每一个字里,都饱含着对她深深的关切,以及压抑不住的好奇:“念瑶,告诉我,这六年你究竟都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眼前?” 青湮紧抿双唇,嘴唇都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郕王藏身的方向投去,稍作停顿,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随后,语气平淡得如同死水,没有一丝涟漪:“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因任务所需,只能四处奔波,哪里有需要,我便去往哪里,如同无根的浮萍。”
“任务?”李仲渊听闻此言,不禁紧张地皱起了眉头,那紧皱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眼神中瞬间流露出担忧与不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任务?为何会让你漂泊六年?” 此时的他,已然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念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婉秀丽、整日依偎在他身旁,如小鸟依人般的小妻子。她的周身,不自觉地散发着一种凌厉逼人的气息,仿若寒夜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冷冽而锐利,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杀人。”青湮回答得轻描淡写,声音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仿佛谈论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就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如何。“当年王爷救了我,我跟随他习武两年。这些年,但凡遇到心怀不轨、对王爷不利之人,我便出手除去,以报王爷救命之恩。”
“念瑶……”李仲渊颤抖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心疼与难以置信。
杀人,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显得那般轻描淡写,却又如此沉重,如同千钧巨石,压在李仲渊的心头。她从前虽习得一些武艺,可心底里最是厌恶打打杀杀之事,视人命如珍宝。然而如今,她竟以此为业,在血腥与杀戮中徘徊。他不敢想象,这六年里的日日夜夜,她是怎样在刀光剑影中艰难挣扎求生的,每一次挥刀,每一次面对生死,该是怎样的胆战心惊与无奈。而一想到自己这六年来尽享富贵安逸的生活,在温柔乡中沉醉,他心中的愧疚与悔恨便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将他彻底淹没,让他喘不过气。
“杀害爹娘和笑笑的凶手,不是都已经死了吗?我亲手将那些人处死,一个都未曾放过。”李仲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力。
青湮抬眸望了望他,那眼神冰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随后冷冷一笑,笑声里满是嘲讽与质疑,问道:“我苦苦追查了整整六年都毫无头绪,你又是如何找到他们,报得此仇的?凭你一人之力,怎能做到?”
“我……”李仲渊刚要开口,话却又卡在了嗓子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最终还是无奈地咽了回去,脸上满是挣扎与痛苦。
青湮见状,了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无尽的悲凉与苦涩,道:“是沐婉清帮了你吧,然后,你便感恩戴德地娶了她,当上了驸马爷?”她心中清楚,这两年她分明还有所追查,凶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死去,想必是长公主要么找错了人,要么就是故意欺骗了他,而他,竟就这样轻信了,还娶了长公主,背叛了他们曾经的誓言。
李仲渊深知是自己辜负了她,背叛了曾经的誓言,此刻面对她的质问,确实无言以对。他沉默良久,空气仿佛都在这沉默中凝固,许久之后,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猎场里?难道……又是为了杀人而来?”最后那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害怕得到那个让他心碎的答案。
青湮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却无法抚平她心中的伤痛,道:“我如今是郕王爷的贴身女官,自然是随他一同前来。” “若不是前些日子我随王爷进宫,只怕到死都不会知道,你就在京都,而且还是我朝驸马。”青湮只要一想到“驸马”二字,胸口便如被利刃剜心般疼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这个曾经许她一生一世、生死不离不弃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别人的丈夫,与他人共享荣华富贵,叫她怎能不痛彻心扉,肝肠寸断。驸马爷暗自思忖:原来她早就认出自己来了,却一直等到此刻才现身相见,也多亏王爷安排周全,若当时真在皇上和长公主面前相认,还不知会惹出怎样的乱子来,只怕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将所有人都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你既然问了,也该说说你这六年怎么娶了长公主,怎么有了一个五岁的孩子。”青湮冷然笑问,心中难掩心痛之意,谁愿意去听自己的丈夫是怎么娶另一个女子,怎么有了另一个孩子的,可是她又忍不住的想知道这一切。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既渴望知道真相,又害怕听到那个让她心碎的答案。
李仲渊望了望她,抿唇沉吟了半响,方才开口道,“婉清公主你也是见过的,在我们还没成亲之前,不是救过一个遇刺受伤的姑娘,还在咱们家里休养了一段时日,便是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与无奈,仿佛在讲述一个难以启齿的故事。
“原来是她。”青湮冷然嗤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她想起了那个姑娘,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心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