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还爱我吗？”
她端着醒酒汤，像是为十几年的感情讨回一个公道，又像是个罪犯，在等着法官宣判最后的死刑。
傅宴玉沉默了。
就连沈灵也都看着傅宴玉，想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他爱林娴，却也无法原谅林娴害死女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林娴的心，也在一点点沉入谷底。
她苦笑一声，或许早就该预料到的结局。
深呼吸一口。
“我也并非是纠缠的人，离婚吧，我带着女儿的骨灰净身出户。”
说完，转身离开。
或许是今日用眼太多，又或许是醒酒汤里面的姜片太过辛辣。
林娴离开时，早已泪流满面。
世界仿佛又重新陷入黑暗，她扶着墙，按照规划的路线慢慢走回卧室。
就好像她从未看见那般。
却也会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
傅宴玉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娴，不知道她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还以为是自己回来晚了，下意识去看手表，却因为喝醉有些站不稳。
沈灵适时地扶住他，亲昵地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凌晨一点。”
声音很小，却被林娴听了个清楚。
傅宴玉像是突然找到什么似的，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林娴。
“我每次不都是这个点回来的吗？好好的你在发什么疯？害死可可你还嫌不够吗？”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林娴今天刚做完手术，眼睛也没有完全康复，猝不及防被他拽倒。
听到他提起女儿，又沉默了。
自责与愧疚充斥着她的胸腔，将林娴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啊。
是她害死了女儿。
是她没有保护好女儿。
如果不是她，女儿现在已经和其他孩子一样，在阳光下自由奔跑，在爱里慢慢长大。
是她毁了一切。
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可是从前，明明是他说要一辈子保护自己。
是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一直一直爱自己。
他食言了....
林娴慢慢爬起来，一言不发地摸索着进了卧室。
或许是因为即将要走了，又或许是明白这段婚姻最终要走到尽头。
看着床头上傅宴玉当初送的限量版小兔子。
林娴恍惚间想起了从前。
那个二人相爱的从前。
她和傅宴玉是初中同学，当初她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有几个同学带头霸凌她。
这其中就有沈灵。
第四章
在林娴又一次被沈灵她们堵在卫生间拳打脚踢时。
是傅宴玉，如天神般降临，赶走了那群人。
温柔地替她包扎伤口。
林娴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当时。
他说：“不用怕，今后我保护你。”
后来，二人一路相恋结婚。
他说：“林娴，我傅宴玉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是现在。
曾经的宠溺和爱意，随着时间尽数消散。
相识将近二十年，相爱十几年，结婚八年。
他却说：
“林娴，我恨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林娴，你闹够了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鲜艳明亮的兔子玩偶已经褪色，变得灰扑扑的，不再耀眼。
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被随意丢弃在床头。
随时都能看见，却从未被想起过。
或许真的该离开了。
林娴不在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教授的电话。
曾经，她甘愿留在这里。
那是以为傅宴玉哪怕怪她，但也还爱她，还爱这个家。
如今，这个家早就住进了别人。
而傅宴玉的爱早就给了别人。
再也不是那个会保护她的宴玉哥哥了。
她没有家了。
教授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还没说话。
林娴就开门见山。
“我去。”
电话那头的教授喜出望外。
“好好好，你答应就好。人员设备上你放心，老师全都安排好了。你准备准备，半个月之后准备登机。”
教授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忍住。
“当年那场火灾，或许不是意外，老邢还在查，你放心，有进展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老邢就是当年负责火灾的那个警察。
林娴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谢谢您，教授。”
挂断电话，林娴看着模糊的一切。
还有半个月，就可以离开了。
这次离开，今后就不要再见了。
当晚，傅宴玉没有来卧室睡。
等林娴再次醒来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眼睛似乎恢复了不少，至少已经能看清手机上的字了。
林娴走到客厅，却发现ipad一直在响。
走进一看，才发现是傅宴玉的号，登录微信之后一直没有退出去。
同步到ipad上。
消息刷的很快，林娴扫了一眼，见上面提到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打开了ipad。
自从双目失明后，虽然也有盲人模式，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她用这些电子设备就很少了，基本都是电话联系。
如今再看，竟还有些陌生。
里面的头像，林娴按照记忆，大概能对应出傅宴玉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他现在的合作伙伴。
熟悉的她都以为是在自己的大群里，核对了好几遍才确认，是他们背着自己偷偷开的小群。
打开群聊。
傅宴玉也在里面。
前面不知说了什么，恭维的话语还在继续。
“还是羡慕傅总，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直接把沈灵弄回家了，这谁看了不得夸傅总一声厉害。”
这是当初夸林娴和傅宴玉情比金坚的合作商。
“就是啊，林娴当年那么漂亮的校花，谁能想到现在成了瞎子。傅总没有嫌弃她跟她离婚已经很好了。”
这是二人十年的老同学。
当初她被诬陷偷了同学的东西，要不是林娴以自己的学籍做担保，帮她洗脱罪名，恐怕她早就被退学了。
“话说傅总，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俩人你到底喜欢那一个？”
这是林娴多年的好姐妹，当初她妈妈生病，是林娴拿出全部积蓄，救了她妈妈一命。当初她拉着林娴的手，说她们要当一辈子的姐妹。
林娴往前翻了翻，这个群，已经建立很久了。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他和沈灵的事，只有自己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帮着他瞒着自己。
别人欺负她，他也欺负她。
第五章
她突然就觉得好累。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刷新。
这次，是傅宴玉。
“烦死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抽什么疯，居然敢跟我提离婚。我对她还不够好吗？一个瞎子，离了我她还能干什么？”
消息一经发出，底下一堆附和的声音。
曾经那些对林娴千恩万谢的人，如今为了讨好傅宴玉，恨不得将她贬到尘埃里。
“就是啊，林娴现在就一瞎子，她怎么敢的？”
“名牌大学也没用啊，她都看不见了，还能干什么？”
“害死了傅总女儿还不够，傅总天天好吃好喝供着，各种限量版奢侈品随便挑，这种条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不得不说，傅总对林娴的爱，实在是太伟大了。”
“要是我能嫁给傅总这样的老公，就算是让沈灵骑到我头上，我都夸她有想法。”
林娴疲惫地闭上双眼。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其实并不像众人口中那么一文不值。
哪怕双目失明，她也没有放弃自己对学术的追求。
她吃了好多好多的苦，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这些事，林娴不止一遍跟傅宴玉说过。
傅宴玉不知道吗？
他是知道的。
可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在她害死了女儿之后，傅宴玉依旧没有抛弃她，已经对她很好了。
或许他对林娴也是有爱的。
可他也只是爱她，却并不理会她灵魂的出口。
林娴想说，自己不会再跟他闹了。
再也不会了。
半个月之后。
她会独自带着女儿，永永远远地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他们还在讨论，内容却变成了过年去哪里。
有人要回家团圆，有人要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
曾经，她也无比期待过年。
后来在即将过年时，一场火灾带走了女儿。
从此，过年就成了家里的一个禁忌。
别人团聚，她在烧纸。
漫天烟花绽放，她在忏悔。
如今又到了新年，五年过去了。
这次他们说好的，要一起出去走走，慢慢放下对女儿的执念。
曾经，林娴也期待过能跟傅宴玉回到从前。
可自从看到他们背着自己私开小群的那一刻，林娴就不再期待了。
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
“沈灵缠着我过年带她去旅游，你们给推荐推荐。”
群里一张张风景照美轮美奂，林娴却无心再看。
看了眼时间，转身去了研究室。
晚上，傅宴玉回来，看到林娴坐在沙发上，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沈灵看到，从另一边拉住了傅宴玉的手，无声撒娇。
傅宴玉的脸色又冷硬起来，面不改色地说谎。
“过年我要去出趟差，你自己在家过吧。”
要是从前，她会心慌，会小心翼翼地猜测，是不是傅宴玉还没有原谅自己，会体谅他工作不易，自己吞下所有委屈。
可如今，她看见了。
她全都看见了。
这二人当着她的面，把她当傻子。
林娴扯了扯嘴角。
“随便。”
傅宴玉已经做好了她会闹的准备，刚想说‘你能不能懂点事’，却听到林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