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写作业吧。」
等他回到书桌前,我掏出李四平给的钱,一张张数过去。这些钱,刚好够母亲的手术费。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李四平发消息:「以后有活儿,提前说一声。」
他很快回复:「明天,准备通宵。」
我看了眼墙上的全家福,默默删掉了短信记录。
第二天,我跟建国说要出趟远门:「爸爸去帮人修车,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嗯!」他笑着说,「爸爸加油!」
那天晚上,我在李四平的仓库里拆了整整三辆车。手上的机油混着汗水,怎么也洗不干净。
回家时已经是凌晨,我站在楼下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上去。最后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上楼,看见建国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上还放着他的画,画上的爸爸在修车。只是这次,工装上似乎沾了一些黑色的污渍。
我轻轻帮他盖上被子,看见他枕边有一张医院的收费单。原来这小子今天放学后去医院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李四平说的话——活着最重要。
为了这个家,为了母亲的病,为了建国的未来,我别无选择。
这钱,是脏的,但能让我的家人活下去。
我关上房门,看着自己满是机油的手。这次,我没有急着去洗。
6
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李四平带我去他的仓库验车,说是有个大单子。我早该察觉不对劲,因为他平时都是把车直接送到我店里。
仓库在城郊一个废弃的工业区,门口两个纹身大汉打着哈欠。看见李四平的车,他们立刻精神起来。
「老大。」
「嗯。」李四平点点头,「人抓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已经来不及走了。
仓库里停着一辆新款奥迪,车漆崭新发亮。李四平掏出钥匙丢给我:「验验车。」
我刚打开引擎盖,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回头一看,两个大汉正按着一个年轻人往里拖。
「李...李哥,我真不知道是您的地盘啊!」年轻人浑身发抖,「我要是知道,打死也不敢来偷车啊!」
李四平慢悠悠地点了根烟:「知道也晚了。」
我低头假装检查发动机,手里的扳手差点掉下来。
「砰!」一声闷响,那年轻人被打得跪在地上。
「王师傅,」李四平忽然喊我,「你说这种偷车贼该怎么处理?」
我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我就是修车的,别的不懂...」
「来,你也帮着教育教育他。」
我攥紧了扳手,一动不动。那年轻人的惨叫声在仓库里回荡。
李四平见我不动,也不生气:「算了,你继续忙你的。」
我机械地检查着车子,努力不去听身后的声音。但那些声音还是钻进我的耳朵:皮带抽打的声音、求饶的声音、惨叫的声音...
回到修车铺,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建国问我为什么走神,我只说太累了。
晚上去给母亲送药,路过药店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孙德贵正在抓着柜台咳嗽。
「肺癌晚期的药很贵的,」护士小声说,「要不要考虑放弃治疗?」
我躲在门外,听见孙德贵说:「不行,我还有案子没破。」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进去告诉他真相。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李四平发来的信息:「明天还有活。」
我看了眼药店里的孙德贵,默默走开了。
路过文具店,我买了一大包创可贴。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四平的人总是随身带着这个。
回到家,建国正在画画。这次画的是一只受伤的小狗,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爸,你说小狗为什么不躲开呢?」他认真地问我。
我愣住了:「什么?」
「就是被坏人打的时候,为什么不跑呢?」
我蹲下来看着他:「也许...也许是没地方可去吧。」
建国歪着头想了想:「那爸爸呢?爸爸有地方可以去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仓库里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闪现。我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看起来那么陌生。
手机又震动起来。
「今天表现不错,」是李四平的信息,「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我关掉手机,在黑暗中摸到床头柜上的创可贴。撕开一片,贴在根本不存在的伤口上。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和那个偷车贼,都是笼子里的困兽。区别只是,我的笼子看不见而已。
7
最近我迷上了演戏。
比如说,每天早上我都会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其实整晚都没合眼。再比如,我会故意把工具放得乱七八糟,让建国来帮我收拾,好让一切看起来跟从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