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美玲看了眼钟表，「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我尽量再想办法。」
下楼的时候，我数了数所有能筹到的钱。三十多万，连医疗费的零头都不够。
这座城市的夏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我骑着电动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路过一家银行，我走进去问了问贷款。
「抱歉，以您目前的条件，最多只能贷十万。」
十万，还是远远不够。
天完全黑了，我才想起今天一个快递都没送。回到出租屋，嘉欣正在写作业，看见我回来，开心地喊：「爸爸！」
我强撑着笑脸，摸了摸她的头：「今天有好好吃药吗？」
「嗯！」她扬了扬手里的作业本，「你看，我今天得了一个小红花！」
我把她抱在怀里，这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让我操心。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还在为一个小红花开心。
看着她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我忽然很害怕。怕这样平静的日子会被打破，怕我给不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那个夜晚，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3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看见王叔站在楼道里等我。他是我们这层的邻居，退休教师，平时就爱管闲事。
「小李，听说嘉欣病了？」
我点点头，不想多说。可王叔却跟着我进了屋，他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嘉欣，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坐下说说？」
我给他倒了杯水，刚想找个借口打发他走，却听他说：「三十年前，我也遇到过和你一样的事。」
王叔的目光变得很远，仿佛穿过了时光：「那时候我儿子得了白血病，我和老伴东拼西凑，卖了房子，最后还是没救回来。那孩子走的时候才六岁，临走前还在担心我们...」
我愣住了，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些。
「后来我就让老伴回乡下养老，自己在这边继续教书。」王叔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在的网络很发达，要不试试网上募捐？」
「我试过了。」我有些沮丧，「发了好几个平台，一周下来才筹到几千块。人们都觉得是骗子。」
王叔沉默了一会儿：「那年头没这些渠道，要是有，也许我儿子就...」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要相信会有办法的。我帮你写个募捐说明，我教了一辈子语文，总能写得打动人心。」
我看着这个倔强的老人，忽然有些心酸。他掏出老人机，笨拙地按着键盘：「我让我以前的学生帮忙转发。」
「王叔，你不用...」
「让我帮你。」他抬起头，眼神很坚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
那天晚上，王叔在我家写了很久。他写了嘉欣的故事，写了单亲爸爸的不容易，写得情真意切。
「你明天发出去试试。」临走时他说，「要是还不行，我把我的养老钱给你。」
我送他到门口，看着这个佝偻的背影，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来关心嘉欣。在他眼里，大概看到了当年自己没能救活的儿子。
第二天，我按照王叔写的内容发了募捐。确实比我写的好很多，短短几天就筹到了两万多。但这点钱对于两百万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周末，我带嘉欣去打针的时候，又遇到王叔。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说是来看看我们。
嘉欣很喜欢这个总给她带糖的老爷爷，拉着他说个不停。我看见王叔的眼睛湿润了，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你知道吗？」等嘉欣去打针了，王叔忽然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更果断一点，用一些非常手段，是不是就能救活我儿子...」
我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我就是感慨。」王叔站起身，「你要记住，在这件事上我永远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颤。这个经历过相似苦难的老人，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他说的话。非常手段？什么样的非常手段？
4
医院的长廊总是充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