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年借与我的，便也未归还
说到这袍子，还记得第二日清晨去拜见家人，见了如今的当家主母唐栾。她待我很是客气，只是眼睛一直瞟着我的外袍说话
“小鹿眼，朱樱唇。早就听闻鹿聆美得灵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谢过母亲，不过小女有一事求问。”
“这就是自己家，但说无妨。”
“您刚刚一直瞧着这外衣，可是女儿身上的袍子落灰了？”
她挥了挥手中的蒲扇，轻轻笑了声
“不是，只是这翡翠色的外袍甚是夺目，与年儿的外衣倒像是一对的。”
唐栾的目光在我与楚箫年脸上流转着，又接着说
“这么看，鹿聆和年儿眉宇间倒是有些相似呢，不愧是一家人。”
听到这句，我不禁暗笑起来，抬头看向主座上的楚显辉
“是吗，父亲您也觉得，我与兄长相像吗？”
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随后又挂上假惺惺的笑
“一家人，总归是相像的吧。”凝滞的窘迫氛围之下，又咳嗽了几声，继续说“人也见得差不多了，你们二人先下去吧。”
“是，父亲。”
我和楚箫年迈步而出，还能听得见房内的絮语
“我都同你说过，这孩子心思敏感，生母的事一直是她的一道坎，你怎还要再刺激她。”
“这...我也是未想到，她会联想至此啊”
声音减弱，凉意渐起，明明是清晨，天却阴沉下来，我能感受到楚箫年关切的目光。看来，早上送去的一点红酒酿，他是喝了个精光
“想必有雨要来。危机四伏，寄人篱下，还真是哀凉之景。”
有暖袍加身，我畅快地呼吸一口气，想到刚刚楚显辉青黑的脸，心情大好
“哀凉？春日连绵之雨去后，便是绿意渐浓之时，小妹倒觉得，欣喜万分。”
我转过身，盯着楚箫年的眼睫说
“今日是不行了，明日晌午，同我放纸鸢可好？”
他的眉头微促，也许是觉得有些亲近想拒了去。可我只是眨眨眼又笑了笑，刚刚他晶亮的眼瞳瞬时蒙上了一层雾一般，躲过我的目光抿了抿嘴
“早春宜踏青，也好。”
这一点红之法，真是好用，只是时效有些短
不过就算是只有这一月，也让我缓缓积蓄的苦意吧
“小姐您慢点跑，当心身子。”
碧心在我后面跟着，我在前面大步流星，终于那纸雁慢慢飘摇起来，向着霄云飞去
楚箫年身旁的两个侍卫，一个唤剑意，一个唤剑魂，平日里都是薄唇紧闭，此刻竟也窃窃私语起来
“从前小姐都是弱柳扶风，克己守礼的样子，今日怎么撒了泼一样。”
“不知道，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还是说，她平日都是装出来的。”
剑意眼珠子转了转，犹疑一刻还是决定走上前去
“将军，恐怕有诈啊，小姐怎会突然变了性子呢？”
看到兄弟前去，剑魂也赶去
“是啊，此番变化定有蹊跷。加上前日的夜观星象，总觉得不对劲啊。”
楚箫年只是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轻声道
“你们两个，操心军营里的事就行了。平日里，少动点脑子。”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无言
“上次让你们查聆儿的生母，可有消息了？”
“问遍了革灵村，无人知晓。”
“那金石之事呢？”
“已查过府中的财金，超过七成......都是假的。”
“把证据留好，离击垮这豹虎豺狼，只剩最后一击了。”
瞧见远方之人眉间冷峻，我一边放着纸鸢一边向他走近
“可想一试？”
那泛光的丝线被递过去，我指尖先前被勒得泛红，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一阵
肌肤触碰间，芊芊玉线转移到楚箫年手腕上，正当我要挣脱之时，有温热贴在我的手心
“夫人同我一起放吧。”
“夫人？”
他将我拉近，肩膀贴在他胸前，轻声的低音让耳朵软了
“有人跟踪，你我都带着面纱，如此相称，可掩藏身份。”
我有些招架不住，忙得退了一步
“奥，那走吧。”
我们迈开步子，不过走了一丈远，一阵迎风来将那纸鸢直吹于顶，久久飘扬着。楚箫年也终于松开了手
“他们走了。”
“是吗？”
“小妹不舒服吗？脸怎红了起来。”
“啊，无碍。”
那时的我开始怀疑，这药是不是下猛了
——
休了这么一刻，该干正事了
三月末，便是翘首以盼的上糕节，我定要趁此节日，去进些制药制符的‘货物’
于是这几日内，我先是打听出楚家偏门的方向，再拖碧心出府打听哪处的商贩种类齐全，之后一直窝在库房里刮金子，将三成的真金分拣出来，挑了几块大的放进布兜里
为什么不找楚箫年帮忙？他不知怎么了，自那日出游之后一直躲着我，每每去找都称公务繁忙不相见，看来这药效时烈时无，真是不稳定
果然，危机之时，只能靠自己
午后，碧心终于回来了，但灰头土脸的
“小姐，这外面真是一派乱象，满街的盗贼，还有不少抢劫的......”
我把帕子打湿了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说
“没事没事，慢些说”
“回来的路上，我的金银险些被抢了去，和那厮争斗之时，幸得一个武士相救...”
“武士？”
刚说到这，婢女就传有人求见，我召过来，走上来的便是个伏剑的武士
“对，就是他。”碧心道
看眼前之人这气度凌然，着服全身青黑色，像是楚箫年军营内的
“兄长的人？”
“正是，属下苍冽。应将军之命保护小姐及婢女，还有一句话要带到。”
“有何忠告？”
“明晚的上糕节动荡，请小姐警惕提防，谨慎外出。”
“是啊小姐，今日我出行这一路动乱不断。行人都说商铺都不剩几家了，不知道这上糕节办不办得起来呢。”
听到这番话，我倒是惊了一瞬
“多年困在宅院之内，竟不知外边发生如此变化。”
自从十岁被虏，我就像被折断翅膀的蜻蜓，只在方寸之地内嗡嗡挣扎，被堵上耳朵捂上嘴，未曾有过见识天地的日子
沉思片刻，我接着对着他说
“还请兄长放心，不过只是出去片刻，尝些吃食而已，会速速赶回府的。”
“话会带到，那在下便告退了。”
我点头，等苍冽离开后，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