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宅

条灰鳞蛇尾，嘶嘶吐信。当夜滦河暴涨，有人在下游乱葬岗寻得尸首。张九斤浑身不见伤口，唯独天灵盖插着三枚蛇骨钉，怀中木匣空空如也。仵作验尸时惊觉尸身轻如败絮，剥开衣裳才见皮肉下塞满蛇蜕，腥气熏得野狗都不敢近前。二十年前中元夜，陈家小姐跪在祠堂青砖上。烛火映着供桌前的蛇骨观音，她攥紧染血的银剪，听着厢房传来幼弟的啼哭渐渐微弱。“爹，女儿愿以身饲蛇仙，求您放过弟弟……”

暴雨砸在瓦当上如擂鼓声。陈老爷握紧桃木剑，看着女儿吞下那碗雄黄酒。廊下三十六盏白灯笼忽明忽暗，照见院中老槐树上盘踞的巨蟒，金瞳如炬。今夜的滦州城格外寂静。打更人赵三缩在城门洞子里，听着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月光下，陈宅方向腾起青雾，雾中隐约可见二十七道人影，颈后皆生蛇尾，逶迤游向每户门楣下钉着蛇骨的人家。次日清晨，滦州知府在书房暴毙。案头镇纸压着张泛黄婚书，新郎名讳处爬满蛇形符咒。衙役撬开地砖，挖出个陶瓮，内盛酒液泡着具婴孩骸骨，天灵盖嵌着三枚蛇骨钉——正是二十年前陈家幺儿的生辰八字。滦州知府暴毙的第三日，城西纸扎铺的王瘸子半夜听见院中井口哗啦作响。提灯照去，井栏上搭着件湿透的嫁衣，袖口金线绣的蟒纹在月光下泛着磷光。他壮胆去扯，嫁衣竟似活物般缠住手腕，袖中滑出张泛着鱼腥的婚书。

“丙子年腊月廿三，陈氏婉容许配柳门……”

王瘸子念到此处突然噤声。婚书上的墨迹像活过来的蚯蚓，顺着指缝钻进皮肉。次日清晨，人们发现他跪在陈宅废墟前，十指深深插入青砖缝，指甲缝里塞满破碎的蛇鳞。更骇人的是那张嘴——唇角撕裂至耳根，口中塞着团沾血的棉花，细看竟是未燃尽的往生钱。游方道士玄青子途经滦州，见城郭上空盘踞青灰蛇形瘴气。他循着罗盘指引摸到陈宅后院，在枯井底发现条暗道。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