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裘衣随着步伐轻轻摇动,负手而立,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好一幅谦谦君子图。
“微臣见过熙华公主,公主里面请。”
我眯了眯眼,顾修文这仪态,真是无可挑剔。
不过,应该没有人告诉过他,比美更动人的,就是摧毁它。
“梁攸宁,这婚我不退。”
“顾修文,你没有选择。”
我不在乎他为什么忽然不愿意退婚了,我只要退婚。
“昨天说要退婚的人是你,今天不肯退婚的也是你,敢问我梁攸宁在你眼里就这么随便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丈夫敢作敢当,你的所为,哪里当得起这四个字?今天是我要退婚,退了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自以为是之辈!”
我接过了霜兔手中的托盘,亲自将它送到顾修文面前。托盘中是一个玉镯,一张红纸,一份文书,红纸是顾修文的庚帖,文书是定亲时官府的记录。
“还请顾公子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条生路。”
“嘉懿……”
顾修文这人恶心就恶心在他不知道自己恶心。
“顾公子不必对我说什么,日后无论你是娶赵家姑娘还是娶王家姑娘,都与我梁家没有半分关系,顾公子还在等什么?”
我这句话就是告诉他,我知道皇上要给他指婚,这婚不退也得退。若是他依旧不肯,我还能敬他几分,没成想,还是我太高看他了。
赵家乃安定侯家,新贵,有权有势有皇帝撑腰;王家是户部尚书家,老牌贵族了,有权有势还有钱,都能助他仕途亨通。
顾修文神色暗了暗,没有说话,却唤了侍从呈上了信物。
这是?
我怒极反笑,原来从我踏入顾府大门那一刻起,就进了顾修文的圈套。
我拿过托盘里那张属于我的庚帖,细细摩挲,淡淡松香从纸上散出,很是好闻。
梁家给顾家的信物是一方砚台。这砚台乃是上好的歙砚,涩不留笔,滑不拒墨。虽只有巴掌大,却细细雕刻了山水楼台、闲云野鹤,我很是喜欢,我从习字起就开始用着,一直到与顾修文定亲那年。
剩下一份定亲的文书,我递给了顾修文,顾修文却别开了头。
好笑,顾修文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顾公子还是看看吧,免得日后说我拿份假的来骗你。”
“是真的。”
正好公主在此,我和顾修文确认完后便递给熙华,熙华确认无误后,交给了身边女官,绕场一周。随同主人身侧的,不论是梁家的顾家的还是宫里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接着,熙华将那份文书引了火星子。
火星子一缠上纸,便伸长了舌头,将纸张包裹起来,不过几息便舔舐殆尽,只余几缕灰烬。
“文书已毁,庚帖信物已退,此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4
熙华挽着我的手走出了顾府,没有再给顾修文一个眼神,直到坐进马车里,我才像找回了自己。
明明应该由两家长辈相议的退婚,因为顾修文无父无母,梁家这边才只派了管事,最后竟是我自己当面退了婚,便是有熙华公主在,这闲言碎语只怕也压不住。两小儿自己退婚,想来还真是荒唐。
更何况,从刚进顾府那刻起,我就在顾修文局中了。我的气愤与无奈,外人看来,便是梁大姑娘当众失态,无论最后这婚退不退的成,被议论的人,也只会是我罢了。
顾修文,好得很,竟是我小看你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把心中怨气平下去。这时才反应过来,手背已经被茶水烫红,而我还紧握着那茶杯。
看着一旁紧张的霜兔,我轻轻一笑,放下茶杯,把手递过去。
“呐,攸宁愚笨,劳烦霜兔姐姐了。”
“姑娘,奴婢知道您心中不忿,但现在不是时候。”霜兔可不在乎我的打趣,一张小脸严肃得如临大敌。
“都怪奴婢没用……”
“你呀,熙华公主来了都没用,你能有什么用?他这是等着我往坑里跳呢。偏偏这个坑,我还不得不跳……”
是啊,偏偏我还不得不跳。
“日后若有流言起,不必理会。对了,霜兔,回去之后,你再帮我办件事,去查一查顾修文,从父亲身上查。”